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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爸爸是有些討好型人格在裡頭的,父母兄弟周圍的所有人都跟他說——長兄如父,你是家裡老大,得支撐起這個家。
長大後開始打工攢錢,又被老闆那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只有你好好幹活多忍耐,以後才能成大事」「現在的苦難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吃虧是福」的說法不斷洗腦。
俞媽媽性子軟,又只生了個女兒,自覺沒有底氣,就一味順從,別說pua俞爸爸了,她自己也被pua得不輕。
俞悅桐倒是拒絕pua選擇跟試圖pua她的俞爸爸硬剛,但俞爸爸的那套思想已經深入腦髓,且形成了完美的邏輯自洽,俞悅桐根本沒辦法,反而被他那套「吃虧是福」的理論氣得大發脾氣自己跑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俞爸爸大概會抱著這套思想頑固不化,但末世來了,過去的那一套不行了。
「吃虧是福」是要在自己富足、社會富足的環境裡才有說服力,現在每天擔心著自己以後會不會餓死,「吃虧是福」?頭都給你打掉!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俞爸爸忍不住地想,但奈何他鑽牛角尖已經習慣了,任憑自己一個人在想著那套理論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好在一個人的生活足夠讓他思考。
俞悅桐給俞爸爸帶了充電寶,但積水弄壞了好多個信號基站,Z國的基建雖然強大,但在天災面前也顯得不堪一擊。
隨著船漸漸遠離城市,向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駛去,俞爸爸的手機就無法上網了。
沒網也行,俞爸爸的網癮比年輕人輕多了。他帶了釣魚工具,沒事「海釣」能放鬆心情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然而日復一日的釣魚也變成了極其枯燥的折磨,往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幾天下來俞爸爸覺得自己的痔瘡都要犯了。
「嘶——這是什麼啊!」
還不等痔瘡折磨他,晚上躲進船艙里脫下外套準備睡覺時,脖子接觸到枕頭的部位就發出一陣劇烈的疼痛。
「嘶——」俞爸爸下手沒個輕重,脖子上的痘痘立刻爆了汁,濃黃帶著血色的液體塗了他一手。
這麼一疼,俞爸爸立刻察覺到不止脖子又疼又癢,穿著衣服的背後和前胸好像也很癢。
十二月的虞城晝夜溫差不大,但白天好歹有太陽光,冷得不會讓人太過絕望,晚上就不一樣了,雖然只相差幾度,但這樣的寒冷是侵蝕身體、不把人凍成一坨坨的冰塊不罷休的冷。
俞爸爸不敢體驗在這種氣溫的環境裡脫下衣服的痛苦,乾脆當什麼也沒發生,選擇逃避現實。
逃避可恥倒有用。
他燒了一壺熱水灌到杯子裡,然後抱著一起鑽進被窩。
這麼冷的天沒有小太陽和熱水袋是不行的,即便穿得像個球蓋著厚重的被子,但沒有升溫工具睡到早上,身體依舊會冷得像個冰塊。
船上的淡水不多,俞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必須省著點用。將熱水灌入杯子裡,一個暖腳一個暖肚子,一個抱著睡,涼了還能喝,又能暖和身體又能解渴,簡直是完美!
雖然杯子用來暖過腳,但又不是用水洗過腳,俞爸爸是不太在意這個的。
靠著被子和熱水,身體總算是沒那麼冷了,然而這樣只苟到了半夜。
「才兩點鐘?今天怎麼涼得這麼早啊?」半夜被凍醒,俞爸爸摸出手機一看,才 2:03,但室內溫度儀上顯示的溫度卻是-8°。
俞爸爸一下就被嚇清醒了。
「怎麼就零下八度了?!」負八度啊,虞城多少年沒有過這個溫度了?!
虞城不是最南的南方城市,每隔一兩年還是會下場雪的,但溫度也就在零下二三度左右。
甚至不會低於零度,從天上飄下的是雪,落到地上就是雨,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現在的天氣不僅突破了零度這個可怕溫度,而且還是在關窗、關門、不漏風的船艙里。
這個船甚至是在水上飄著的。
水對溫度的敏.感度比較低,冬天冷得要死時,手插-入外面的河水還能感覺到溫暖。
船艙里溫度零下八度,俞爸爸已經不敢想像外面的氣溫有多低了。
「悅悅她們沒事吧?」俞爸爸爬起來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熱氣氤氳的水霧將他的臉熏得暖和又舒服,但等水涼了之後,臉上的水蒸氣又凍人得厲害。
俞爸爸是知道家裡的空調一直開著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萬一發電機壞了怎麼辦?萬一空調壞了怎麼辦?
悅悅那孩子從小身體就差,家裡老人年紀也大了,慧芳生完孩子後身體就不太好,還有家裡其他人,大家都沒事吧?
俞爸爸急得團團轉,後悔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來了。他有心想回去,但又怕現在回去水深不夠,到時候白白糟蹋了這艘船。
「這該死的信號,怎麼現在就不行了呢?!好歹讓我打個電話回去吧?!」
俞爸爸急得團團轉,他一著急,背上好像更癢了。
俞爸爸忍痛能力不錯,但癢這感覺不同於疼,一時半會還真不是忍一下就能過去的!
俞爸爸心裡明白,這是得了濕疹了。
之前在家裡有空調和新風系統的除濕一天到晚地開著,一家人比往年都要舒服,但現在他在水上飄著,到處都是水,衣服潮濕、被子也潮濕,鐵製的船艙更是一摸一手的水,會得濕疹真的太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