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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十三歲,被拉去頂替了她兒子服徭役,你們一個個的都說為我好,當時咋就沒個人來勸勸我爹,我兒子當年才十三!」
那些原本想勸說的人,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
眾人看向陳氏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陳氏暗自咬牙,又對林庚生道:「庚生啊,若是要分家,咱們等年尾秋收賺了銀子再分可好?咱們家手上不緊湊,米麵糧食也不夠,怕是……」
林庚生語氣堅定道:「就現在,晚半刻鐘都不成。」
又不是瘋了,幹嘛要去給他們干大半年的白工,更何況,萬一這事拖著拖著就不了了之,那可如何是好?
村里人都覺得稀奇。
「這平日裡哪裡見過庚生這麼大火氣?」
「庚生平時都是老老實實幹活的,若不是真惹急了,哪裡會急著分家?」
倒是林族長,他問道:「庚生啊,你可考慮清楚了?」
林庚生點點頭。
陳氏苦心經營的形象,一朝破碎,她近乎要咬碎一口白牙,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畢竟拿到手上的才是實在的好處。
她道:「如今家中不緊湊,家裡攏共也就五畝地,怕是分不得,還有銀錢,家中省得也不多,虎頭交了束脩,如今家裡攏共只剩下三十來個銅板,便分你們一半。再說房子,既然是分了家,也沒有一直住在一起的道理,這般著急,怕是不想與我老婆子住在一起,那便今日搬出去吧。」
陳氏心裡算盤打得「噼啪」響,雖是農戶人家,到底家中不可能只剩那麼一點錢,多的陳氏全都自己收起來,準備到時候再起幾間青磚瓦房。
她故意提這般要求,一來是為了將林庚生留下,這會兒並不適合分家,虎頭還小呢,家裡老三又不是個能幹活的,她男人年歲已大,幹活一兩天就覺得腰酸背痛的,不比從前壯實。
二來,則是給林庚生她們一家留一些討價還價的餘地。
林蘇葉將這些看在眼中,實在是有些看不上陳氏的做派。
怎麼說她家之前也是住別墅開豪車的,家中甚至還有一個不小的園林,這一畝三分地和幾個銅板,她還真不放在眼中。
若是陳氏今日在大夥面前做個好婆婆,往後她和爸媽賺了錢,還得礙於情面分他們一些。
可如今嘛……
林庚生一口應下,「成,如此分家也可。只是眾人鄉親都給我做個見證,往後我林庚生,便與林家再無半分瓜葛,福貴或是貧窮,都與他們無關。」
村長道:「還要再簽一份斷絕關係的文書?」
林庚生點點頭,只看他這表情,便知道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
林族長嘆了口氣,意味深長道:「各家的心酸只有自個兒知道,若是二叔沒有意見,那便在這分家的文書以及斷絕關係的文書上,按個手印吧。」
林大福只覺得顏面盡失,利落的按了手印。
他還冷哼一聲,「到時候餓得快要死了,可別來找我。」
林庚生一家自然是不搭理他的。
村長給他們分了一塊地,那塊地雖然有些偏僻,可接近一條小河,洗衣挑水都很方便。
林蘇葉與父母商量了一番,覺得先把住的地方弄好才是正事,先搭個茅草棚湊合幾天,回頭想到了賺錢的法子,再做打算。
林庚生應了一聲,決定跟著女兒說的路,先去砍一些木頭回來。
就是還得拉下臉去借。
哪知道,一出門,就有幾個與他年歲差不多的漢子將他攔下。
林庚生沒有記憶,認不出來這誰是誰。
哪知道這些漢子格外的自來熟,「庚生,你就是這樣,我打小就跟你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偏不聽,三棍子打不出一聲悶響來,這麼些年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說,大夥還都以為陳氏人不錯呢。」
「害,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還提了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咱們還是趕緊給他把那茅草屋蓋好,可別讓嫂子他們一晚上沒地兒住。」
林庚生沒說話,這群人也習慣了他這悶聲不響的性子,只當剛才說了那麼多話,這會兒他不想說。
林庚生看著面前這幾人,有些煩躁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而屋裡,林蘇葉和羅月桂正在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都一堆破破爛爛的布。
羅月桂還老不樂意了,「你瞧那老倆口,穿的也不算太差,咋就這麼對長房長子呢?果真是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
林蘇葉道:「可不是,我一想到那些片段記憶,就慪火,哪有這麼混帳的爺奶?」
羅月桂從角落裡拿出一個匣子:「加上分家的錢,還不到五十個銅板,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剩的去買些絲線和回來給我拿去繡花。」
蘇葉笑眯眯的說:「媽,你要相信爸的手藝。」
羅月桂也跟著笑:「也是,還有你爸。」
……
一個下午,這群漢子忙得不行。
砍木頭的砍木頭,搬石頭的搬石頭,羅月桂想幫忙,這群漢子都說不需要。
「嫂子,你們先歇著,大丫腦袋被砸了一下,正是需要休息。」
羅月桂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怎麼好意思。」
他們笑的爽快,「鄉里鄉親的,哪裡就不好意思了?咱們能搭把手就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