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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法張著嘴看著面前的精靈王,然而他的道歉還沒有說完。
「我為我……曾經許多口不擇言,戳向你傷疤的言語利劍道歉。」他又輕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雖然那也許不管什麼用。」他的手心又一片濕涼,一部分握緊了拳頭而出的手汗,一部分落下的雪被體溫融化後的水。
還有一部分面前這個女孩的眼淚。
他下意識的身手接住了一滴。
而熱烈似乎能燃燒殆盡一切的火焰自這眼淚而孕育。
他已經看到了,那些逝者留給她的記憶,那些過往留給她的寄言,連同那些過往一起——幸福和不幸的,全部。
然後他理解她指責自己的無知和想當然。
卡莉法像是第一次才認識這個精靈一樣盯著他,直到確定他並沒有被自己所不知道的什麼東西給取代了之後,她搖了搖頭,「我曾經對你的話很生氣——不代表我現在想起來不生氣。」她頓了頓,「但是我接受你的道歉。」她站起來,一隻手抓住他給她用來遮住因為燒焦了衣服而衣不蔽體的身體用的披風,另一隻手對著精靈伸了出去。
精靈王看著那隻手,微笑著伸手握住了它。
在很多年以後,見到這一幕的露邁拉精靈們這樣說: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昆澤爾冬日的太陽在他們的身後放出了燦爛的朝陽之光。
☆、第117章
洛文進入夏季之後,雨水越發充沛了起來,以至於就算不下雨的時候,走在洛文泥濘的小道上沒一會甚至能覺得自己的衣服上能滾下水滴來。
艾萊尼抱著從酒館前面的垃圾桶里翻出來的蘿蔔纓瑟縮著往自己的狗窩走去——那確實就是一個小狗窩,用一大堆垃圾,木塊,泥巴和石塊胡亂的堆砌成,一到下雨天滴滴答答的漏水能讓小小的艾萊尼縮在唯一能少讓她被泥水淋到一點的那塊木板下面——這是她找的最好的建築材料了。
她走到一半的時候一個身影猛地從背後竄出來抱住了她,把她拖到了陰暗的角落裡,瘦小女孩懷裡的蘿蔔纓子掉了一地。
那個渾身髒臭的身影捂住同樣也乾淨不了多少的艾萊尼的嘴巴,將她拖到了少有人來的垃圾堆——洛文有不少這樣的流浪漢,艾萊尼這樣的小女孩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流浪漢將艾萊尼按在泥濘的地面上,他在酒館外面受了點氣,又不敢同那些流氓傭兵起衝突,於是就將自己的火氣灑在了無辜路過的艾萊尼身上,他騎在瘦小的女孩身上盡情的毆打她,打到她連尖叫都發不出聲來,只能進氣少出氣多的躺在垃圾堆邊上,活像一堆被丟掉的腐肉。
然後他撕掉了她的本來就連小腿都蓋不住的裙子。
「餵。」
當流浪漢準備做更進一步能讓他覺得爽快的事情的時候,一個聲音讓他萎了下去。
那聲音粗糙沙啞,聽上去像是喉嚨受了傷一樣。
「什……」
尖叫卡在喉嚨里,流浪漢發出一種血嗆在氣管里的咯嘞咯嘞生,那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喉嚨上就只有血湧出來的感覺了,那一刻他幾乎連疼痛都無暇感受。
他捂著脖子,眼球微微向外凸,視線所及只有一個握著牧羊杖的身影,披著寬大的讓人看不出身體的袍子。
手持牧羊杖的人袍子拖在地上拖髒了,事實上這種灰色的亞麻料子特別容易葬,但是誰也不會去在意一個伊芙林納瑞,伊芙的僕人,沒有自己財產,如同他們所信奉的神一樣遊蕩在大陸卻連最便宜的旅館都住不起,只能睡在馬棚。
洛文跟凱納厄正在戰爭之中,處於兩個國家邊境一些村莊的農夫不是被拉去充當雙方騎士正式在戰場上戰鬥起來之前的擋箭牌,就是像剛剛那個流浪漢或者艾萊尼這樣往洛文的首都跑。
當然,也有人從別的地方往戰場前線趕去——比如伊芙林納瑞們。
這些效忠於伊芙的僕人們異於常人的思考方式會讓人很不理解,比如說在前線的戰爭上拯救在貴族和騎士們眼裡根本連頭驢子都比不上的賤|民——他們大多數是毫無辦法跟隨著領主來到戰場卻得不到絲毫報酬和承諾的農奴。
也有一部分伊芙林納瑞留在自由民為了躲避戰爭而出逃的路線上,隨時準備幫助他們。
這是絲毫沒有任何利己主義和功勞報酬的活。
但是這個「伊芙林納瑞」卻沒有拯救那個脖子上像是待宰的羊一樣被割開一個口子,趴在地上苦苦掙扎的流浪漢,他徑直走到了那個倒在地上的小女孩身邊,手上牧羊杖頂端的鈴鐺叮噹作息。
祈禱聲迅速,冷靜而充滿伊芙賜予的仁慈。
等到祈禱結束,他用長袍包裹了一下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的小女孩,消失在了骯髒垃圾巷的另外一端。
等到洛文早晨的陽光落下來,流浪漢的屍體就會像隨處可見的老鼠屍體一樣被垃圾車拉出洛文。
洛文雖然比不上大陸最南端的坎帕亞那麼乾淨輝煌,可是這裡好歹也是王都呀。
又不是什麼尊貴的達官貴人家的子嗣出來尋花問柳暴死花|柳|巷,一個流浪漢的屍體還打算讓每天忙著敲詐……不,跟商人們交流情誼的治安衛隊的大人們徹查死因嗎?
伊芙的神廟簡陋而樸素,卻是伊芙林納瑞們的棲身之所,阿萊克托帶著他剛剛救回來的小女孩回到了這裡,現在再這個神廟的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