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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在嘴唇上面咬了一下,弄破了一個小口,頓時嘴裡都是咸腥味。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很想暴揍那個不停的在她的腦子裡唱歌的老龍一頓。
卡莉法並不知道怎麼能讓對方聽到自己的抱怨,所以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這種幾乎沒有止境的騷擾。
然而這種被騷擾的感覺甚至都不能對一邊的克萊夫說,要是說出來的話絕對會被當成是瘋子吧。
然而這一次,那隻興致勃勃的老龍沒有唱多久就停下了,像是終於察覺到了卡莉法那煩躁到恨不得挖地洞下去揍他的心情一樣,他只是淺哼了幾聲,就沒在繼續騷擾她了。
謝天謝地。
終於能讓她睡個好覺了,在終於能睡著之前,卡莉法這樣想到。
而在那幽深的地下的神之牢獄中,手上帶著鎖鏈的膚色蒼白,騷擾了卡莉法將近三天沒能讓她好好睡一覺的老龍終於將手指從黎神的琴上移開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想起自己剛剛被瑞斯迪亞投入地下時候的事情——那些歲月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試圖想起來被關入地下神牢之前他到底做了些什麼,遺憾的是那實在是過去太久了,以至於他的記憶有些模糊。
眾神懲罰他的方式真是別具一格。
想到這裡,老龍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是的,他以前並不喜歡音樂的,甚至覺得黎神那個傢伙實在是娘娘腔。
他將手指放在琴弦上輕輕的撫摸著。
被瑞斯迪亞撕去雙翼,投入神牢之前,和自己一起掉下來的也就只有這把屬於黎神的琴了,他不知道那傢伙是故意的還只是一時產生了同情,反正他一開始用力地用這把琴去砸那些閃爍著螢光的礦石。
指甲抓出鮮血也沒有人回應,震天的龍吼讓任何生物都不敢踏足這片土地。
然而那是開頭一兩百……還是一兩千來著?——反正就是開頭那些時間,他所做的事情只是怒吼,用力的試圖將黎琴砸壞。
然而不愧是黎神使用的琴,不管他怎麼砸,那東西依舊完好無損。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在無窮無盡的幽暗歲月里,在只有他和這把琴的歲月里,他已經忘記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彈唱了,然而在他終於似乎找到了一點除了睡覺撓牆和怒吼之外的興趣之後,他又體會到了另外一種痛苦。
歌者沒有聽眾的痛苦。
他不喜愛,後來不得不喜愛,最後也變成了真的喜愛,可當他喜愛的時候,這喜悅卻無人分享。
他苦笑著揉了揉眼睛。
——多久了?
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關在這裡多久了。
暴躁的脾氣也被摸得蕩然無存。
雖然不知道現在在自己頭頂上那個孩子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能確定她並不是龍,他不知道這麼久以來到底為什麼自己一個同類都沒有遇見——也已經懶得去追究為什麼沒有遇見,他已經覺得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了。
手指在黎琴的弦上撥弄出一個音符,黑暗中的光芒突然大盛,他扭過頭去用手臂擋著眼睛才免於被那光芒刺瞎的命運。
「這可真是稀客。」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龍王修達,很久不見了。」
「別叫我那個稱呼了,」修達笑著搖了搖頭,然而閉著眼睛也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他在這一片黑暗之中禁錮的太久了,驟然接受這樣的強光簡直比受刑還要痛苦,「你倒是別來無恙,瑞斯迪亞。」
女神收斂了身上的光輝,她手持利劍表情莊嚴,身上穿著甲冑,儼然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模樣,公正與戰爭的女神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美貌卻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芙洛達玲娜覺得我應該來看看你,所以我就來了。」
「啊,是嗎?那真是謝謝了。」如果是以往的話,聽到這樣的說話方式,修達大概已經拍案而起怒吼著張開翅膀把這麼說話的人掀翻在地了,而如今被鎖住手腳,連脖子也被拴上狗鏈的他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既沒有嘲諷也沒有不甘,只是簡單的,毫無感情起伏的說了那麼一句,「為我向梵恩雅帶去祝福。」
瑞斯迪亞垂下眼,過了一會她這樣回答道,「以芙洛達玲娜之名,如果你現在……」
「我不屈服。」修達嗤笑了一下,只有這一刻他的笑容才像是諷刺一樣,他終於讓自己的眼睛適應了這漫長歲月中不曾見到的光,抬起蒼白的臉掛著嘲諷的,勝利者的微笑一樣對著面前光芒萬丈的女神笑道,「我不屈服,哪怕對象是諸神也一樣。」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他用歌詠一樣的語調吟誦道,「往東方去吧,那裡有個少女,她將一生坎坷,她將不得善終,她將痛苦難當,她將終成神明。」黑龍王修達昂起他的頭,既不是挑釁也不是宣戰,他站起來看著瑞斯迪亞,「婆羅安多羅娜,眾神就是這樣的傢伙,我不屈服,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屈服的。」
瑞斯迪亞對於他詠唱出那個當年的預言並沒有什麼感觸,只是轉過身去,「哦。那你繼續呆在這裡吧。」萬丈之光消失於她出現的地方,神牢再度回歸陰暗。
修達垂下眼撫摸著手上的黎琴,輕輕的撥弄了一下琴弦,緩緩的哼唱了起來。
「嘿,納爾碧綠的河水喲,你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