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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那邊傳來了馬的嘶鳴聲,駑馬踢蹬著想要掙脫纏住自己脖子的樹根,然而那東西越纏越緊,在一邊的雜花馬也好不到哪裡去——要是就這樣被纏住的話,會被直接拖到地底然後窒息而死吧。
兩個沾著煤油的玻璃瓶從車棚裡面被拋了出來丟在纏著兩匹馬兒往地下去的樹藤上,一下子燃燒了起來,樹藤鬆開了兩匹馬向後退去,「別用刀!」克萊夫終於忙好了他的秘密武器——並不是逃進車棚里,而是去弄秘密武器了嗎?卡莉法揮手斬斷另外一根樹枝,卻不甚被纏住了腳腕。sk
被纏住的感覺非常的噁心,原本就因為被斬斷分泌出了粘滑的樹枝而顯得非常的讓人覺得討厭,腳腕被縛住的時候卡莉法被直接拖倒在地上,手肘被擦破的疼痛也無暇去顧及,揮手往那根樹根上斬去。
「那些東西怕火……它們是樹妖——」克萊夫氣喘吁吁的往周圍丟燃燒著的火瓶子,他多少還是上了年紀的。
——見了鬼了,走南方線那麼多年,第一次碰到這玩意。
然而樹妖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怪物。
甚至在蘇茉納的傳說中,它們還是諸神留在這篇神棄之土的守護者,看守著防止有人來破壞諸神的規矩。
——至於到底是什麼規矩,那傳說就含糊其辭了。
說到底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自己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路線上遇到啊!哪怕是自己走了大半輩子,自己的老師,老師的老師走了一輩子留下的也就只有幾張關於樹妖的圖片和一些隻字片言的傳說而已啊!克萊夫對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就算他拋出了火瓶,那些樹根依舊鍥而不捨的攻擊著面前的小女孩,好像一定要將它拖入地下悶死變成自己的養分一樣。
這件事實在是不可思議的。
卡莉法的身上都已經沾滿了粘糊糊的樹液,然而那些樹根還是不斷從地表湧出來攻擊向她——好像一開始就是衝著她來的一樣。
「——這他媽到底什麼玩意!」她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回身掃斷數根藤蔓。
這東西好像只追著自己打——
「啊呀,這可不行呢……雖然不是我想的幼龍……甚至連孱弱瀕死的同類都不是……」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這幾天聽了好多次——的聲音,「被拖到地下的話只能被悶死了吧?」
「什——」話還沒有出口。
一陣難以抑制的戰慄感從腳底傳來穿透了身體衝上了天靈蓋,讓她直接僵在了原地,甚至雙腿戰慄到無法行動。
一聲吼聲。
自遙遠的地底傳來,穿透厚厚的礦物層,傳到了每一個行走在南方線的旅人的耳旁。
有人暈倒,甚至有馬匹直接口吐白沫的倒在一邊。
卡莉法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這吼聲……再熟悉不過了。
樹妖們原本蓬勃的枝葉枯萎了下來,仿佛失去了水分一樣耷拉著。
格羅瑞爾好不容易拉住了受驚暴跳的坐騎,扭過頭去等著翡翠湖一樣清澈的眼睛一臉驚慌的看著克拉莫迪。
——這絕不是普通的野獸能發出來的。
卡莉法張著嘴呆坐在原地——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龍吼——夾雜著能讓南方線上一切猛獸都夾著尾巴逃竄的可怕的威力,僅僅只是一聲威脅性的怒吼,就讓讓她覺得棘手到難以擺脫的樹妖們失去了再戰的力量。
「誒……小姑娘,幫我個小忙吧?」
那個聲音帶著點邀功一樣的小語氣,笑嘻嘻的說道。
「什麼?」卡莉法哆嗦著嘴唇努力平息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
「——嗯……你能聽見的吧?能不能……聽我唱完這首歌呢?」
——啊?
「我啊……現在在你腳底下喲。」
☆、第69章 城
他好煩。
真的好煩。
真的煩死了一樣的煩。
卡莉法把自己的頭髮抓的一團糟,頂著被連續三天吵得睡不著而留下的黑眼圈爬起來,揉著太陽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雖然說熱愛藝術是件好事但是讓她這樣一直聽簡直受不了——確切來說是強迫她一直聽吧。
那個據說是在自己腳底下的老龍,嗯,她當然知道他是條老龍,而且還是條上了年紀喋喋不休的老龍,一直用那種她聽不懂的語言在她的腦子裡面唱著古怪的曲調。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在離開南方線之前她就會因為睡眠不足而過勞死掉。
捂上耳朵都沒有用。
這樣下去她絕對會瘋的。
「你看上去睡的不太好。」克萊夫看著低著頭一臉無精打采的獨眼女孩,之前被樹妖襲擊的時候他一度不怎麼想帶她了。
卡莉法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克萊夫聽見這女孩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如果你想現在折返回去的話,我也沒有什麼意見的。」大不了她接下來的路自己一個人走。
老頭嗤笑一聲,「別鬧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菸斗,「沒有把頭會把自己帶的人丟在半路然後自己回去,這是恥辱。」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輕輕的補充了一句,「是的。」他輕聲喃語道,「恥辱。」
卡莉法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只能瞟了他一眼,然後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蜷縮在一邊。
然後那惱人的歌聲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