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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記憶告訴他,四大編年史中《青銅編年史》和《黑鐵編年史》都出現過哈墨耳勒這個名字。
健碩威武的紅龍,揮舞著雙翼掃平一切。
龍的名字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兩本編年史中的「哈墨耳勒」應該是同一條紅龍。
格羅瑞爾垂下眼,「你的眼睛,曾經屬於哈墨耳勒麼?」
卡莉法將手放在眼罩上,搖了搖頭——然後她又點了點頭。
「到底是還是不是?」精靈王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卡莉法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精靈,「是的,這隻眼睛,曾經屬於紅龍哈墨耳勒。」
精靈王垂下頭繼續催馬向前走去,過了一會,直到卡莉法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說話的,他突然停下馬——這讓卡莉法差一點點沒撞上去,雜花馬不滿的噴了個鼻響,甩了兩下尾巴。她聽到精靈王這樣說道,「那麼……我想這件事情,可能是一定會發生的。」
他將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都想了一遍,他原本以為卡莉法的眼睛只是來自一條普通的惡龍,並沒有多大的在意,說實話他也並不在意那人類少女的龍之瞳來自何處。但是如果那條龍是哈墨耳勒,那麼一切就又有所不同了。
要說哈墨耳勒的話,很難以善惡之類的界限來界定他,或者說每條龍都有著不同的秉性,很難說「龍」這個種族到底算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雖然他們基本上都脾氣暴躁,任性又喜歡囤積亮晶晶的東西。
但是他至少在三千年前也就是在青銅編年史的末尾,以及黑鐵編年史的開頭被提到過——他站在了聖女的身旁,隨著她的死亡湮滅在了歷史的塵埃里。
至於聖女交給了他什麼,兩本編年史中都毫無提及,但是精靈王可以確定,那是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
編年史是殘缺的,但精靈之間有著自己記錄歷史的方式。
哈墨耳勒,污穢之物,這兩樣之間有著一個明顯的聯繫——也就是三千年前這個時間點,同時這也是精靈退出歷史舞台,將生存的空間轉讓給矮人和人類的時候。
卡莉法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她愣了一會才反問道,「什麼?」她沒有閱讀過什麼歷史典籍,也不知道什麼聖女——在這一方面,這位精靈王算是博聞強記了,卡莉法就算再怎麼不認輸也得向他表示服氣。
「我是說……」精靈王用那動聽的嗓音輕聲說道——一般他這麼說話的時候,吐出來的不是毒汁就是毒汁——他如同低語,又如同嘆息一樣的聲音很少能說出什麼讓人舒心的話來至少對卡莉法來說大多數時間就是這樣的,「不是你造成了他的死亡,只是你卷進了他的死亡。」
卡莉法不懂他的意思。
「什麼?」她過了好一會才理解了精靈王的所知——並非是因為保護她的關係,龍爺才死了。
「因為他身負重任,所以才迎來不可避免的死亡。」只要他帶著那樣東西,那污穢就會找上他,不管以任何代價,殺死他。
所以這條曾經不可一世的紅龍,才會從歷史的記載上完全失去了蹤影。
卡莉法是來自北方的貢多森林的——一條來自南方的龍,躲藏在北方隱居多年。
他無非是為了保護自己守護的東西。
然而卡莉法卻對他所說的內容毫無概念,她只是覺得自己無法理解他的話,「什麼叫做他身負重任?什麼叫做只是我卷進了龍爺的死亡?龍爺是無辜的。」
「我沒說他死有餘辜。」精靈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他對這個小女孩的死腦筋簡直快要無語了,「我只是說……」他猛地剎住了。
然後耳朵燒的通紅。
他在做什麼?像個師長一樣對著一個鑽牛角尖的人類女孩循循善誘。
「說什麼?」卡莉法轉過頭去盯著猛地剎住話頭的格羅瑞爾,後者的耳朵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就像是貓抖動自己的耳朵一樣。
這個小動作更加常見於昆狄身上。
因為棕皮膚的達爾克精靈的耳朵比其他種族的精靈長一些,所以抖動耳朵的時候連兩邊的頭髮都能跟著一起顫動,耳朵抖動的弧度也比較明顯。
只是卡莉法沒見過精靈王的耳朵也這樣。
——不,她是根本沒想過面前這隻高傲的蒽繆精靈……也能做出這種像是小動物一樣的動作。
卡莉法的嘴角抽搐了兩下,決定還是不問他究竟想說什麼了。
小啞巴扯了扯坐在後面悠閒的趕著騾車的昆狄的外套,指了指前面兩個不知道在說什麼的人,昆狄跟她相處久了很快就能理解她的意思——自從卡莉法把她撿回來之後,幾乎一直都是昆狄在帶她。
「哦,他們啊。」昆狄用手上的鞭子把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不用管他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說話。」
——雖然……你也說不了話。
昆狄撓了撓頭,「我教你寫字吧?」她總是這樣嗯嗯啊啊的比劃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啊。
小啞巴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長耳朵精靈——在她的認識里,能夠寫字的都是祭司一類身份高貴的人。
但是面前的精靈卻問她,要不要學習寫字。
她可以嗎?
小啞巴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卻看到昆狄抓了抓耳朵,「誒……不過你連字母都不懂呢,得從頭開始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