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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孩沒有聽他說話,滿腦子都迴蕩著那個小男孩那聲:「謝謝哥哥。」讓她的思緒亂的甚至都不願意去思考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說什麼。
在這樣的暴雨天氣,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跟卓林一戰的情況下,她選擇了去找阿提斯——這個用錢就能買到的殺手,只要出得起錢,他都很樂意幫她動手——原因無他,只是卓林,並沒有到她必須親自動手的地步。他在屋外依靠著暴雨的氣息和雷電的暴戾之氣完美的掩蓋了自己——將屋子裡面的爭執聲聽得清清楚楚。並且全程保持著不屑的笑容,嘲笑著這個僱傭他的女孩和她的仇人。
阿提斯不信神,他只信自己和冰海部族的本性。
「跟你說件有趣的事情,那女人死之前詛咒你來著,我說我是你雇來的。」他亮出那口讓人看著感到一陣陣涼颼颼的白色尖牙,露出一個壞傢伙特有的笑容。
卡莉法過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女人」是誰,然後出乎阿提斯的預料,她並沒有生氣,憤怒,也沒有不屑,只是搖了搖頭,「那是一定會的。」她苦笑著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彎下腰抓住地上曾經屬於卓林的腦袋上的頭髮,將這個死不瞑目的頭顱放到了雙子女神中姐姐馬爾西亞的神像面前。
「暴怒的捍衛者馬圖塔啊,我在這裡獻上仇敵的頭顱,我的憤怒延及他們的妻子,我在您的神像前拋棄為人。」她用傳承自古老夏特種族,一代又一代未曾改變,維繫著這個既暴烈又善良,既急躁又熱情,既貪財又慷慨的種族之間愛恨情仇的語言,對著古老的捍衛者馬圖塔的神像祈禱,「我拋棄為人,拋棄喜樂,拋棄軟弱——請照耀我吧,無情的,手持鐵劍的瑞斯迪亞鍾愛的侍從——前途荊棘,血流滲土——並無歸途——」
這是她第一次向一個神獻祭,祭品並不只有仇人的頭顱。
阿提斯聽不懂,不過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等她傷春悲秋完了,談一談更加實際的問題。
他的錢,她打算什麼時候還?
「真要命……她的眼淚又變不成鑽石……」唔,要是能變成鑽石他大概……嗯,不去思考這種問題了。阿提斯對著獻祭完畢的卡莉法說道,「我說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還我錢?」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現實了以至於卡莉法瞬間連最後一絲悲苦都要被這種現實無比的問題給抽走了,她將手放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揉著,「我知道你不賒帳——」她還沒說完半塞壬立刻打斷她,「知道我不賒帳的,快點還我,五百個金幣,一個不能少。」
卡莉法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那麼懷念過格羅瑞爾,她記得他還在自己身邊的一個絲綢小錢包里塞滿了各種緊急時刻能拿來換錢的小寶石。
「能到昆澤爾再說這個問題麼……我又不會跑掉。」她的聲音都軟了下去。
「我只到冰海!」阿提斯提高了嗓音。
「……」卡莉法看著他,覺得自己的頭疼的要爆炸了。「唔……」她能不能說有錢管那隻騷包精靈要?
她現在居然有點後悔沒有在分道揚鑣之前從「女王陛下」的手上再榨點油水出來了。
——然後她有點心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是要命,她要為了這五百個金幣工作到什麼時候?阿提斯又不是慈善家。
半塞壬看著她都要跳腳的樣子,發出了一陣像是惡作劇一樣的大笑,「唔,你實在沒有的話也能給我欠著。」他們兩個走在暴雨里,阿提斯的聲音卻能很清晰的傳到卡莉法的耳朵中,他難得跟他講一些自己的想法,「我跟你說,那個叫科多的傢伙,我之前殺掉的團長,他的腦袋在倫鐸值兩千五百個金幣,餓狼的大部分人,尤其是最兇狠能幹的那幫傢伙,在各個不同的國家都有不同的賞金——我也做賞金獵人的勾當來著……」他擠了擠眼,「你知道我對著他們多難受麼?」
……讓一個財迷守著一個大金庫還不給數錢的痛苦,卡莉法似乎隱隱約約能夠明白。
「所以,」阿提斯大手一揮,把手搭在了卡莉法的肩膀上,「教你一個方法,你殺了他們之後,提著腦袋去領賞,就能還我五百個金幣了。」
他的話讓卡莉法想到了那個叫倫德爾的法師,這傢伙的腦袋大概真的挺值錢的,不過在那之前,她還是必須先去昆澤爾,而且他還是個法師——她對對付這些傢伙並沒有什麼經驗,在動手之前,她還需要跟多的學習。
而對於法術和秘術這種東西,這世上若要說的話,沒有比精靈更加精通這一切的種族了。
這一次的昆澤爾之行,大概是無法被改變的了,它不僅僅關係到她自身的生命,也關係到了之後她要怎樣去面對那個讓她恨透了的法師。她還記得他是什麼樣的,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和病弱的體態,以及那雙閃著讓人不寒而慄光芒的眼睛。
在天空尚未明朗,太陽尚未完全來到永懸的芙洛娜身側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了這個小鎮——卡莉法並不知道這裡會給她留下什麼,她也沒有興趣去思考這裡會給她留下什麼,她想,等到這一切結束之後,她大概會很樂意——不,不是很樂意,是非常非常非常樂意——前往卡露拉,找埃德加一起喝酒——唔,在那之前她得先練練,好久沒有碰這種仿佛能將喉嚨都燒起來的爽快液體了,和埃德加分離之後,她再沒碰過矮人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