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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花澆完水,爺孫倆頭一次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共用一壺熱茶。
「蔣爺爺,我想吃舒芙蕾。」秦青忽然說道。
蔣廣元愣了一愣,然後才站起來,「好,爺爺給你做。」
一老一少走進廚房,於是自然而然就把蔣伯兮拋到了腦後。蔣伯兮不得不緊緊跟上去。
蔣廣元穿好廚師服,戴好廚師帽,慢慢清洗雙手。自從失去味覺之後,他已經很久沒下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蛋糕還能不能像以往那般可口。
打開冰箱,拿出雞蛋時,蔣廣元的心止不住地沉了沉,面色顯出幾分凝重。
蔣伯兮瞭然地笑了笑,然後便穿上圍裙,挽起袖子,開始製作舒芙蕾。
他沒有戳穿老東西,而是柔聲說道:「你想吃,我就給你做。」
秦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容越發清澈。
數十分鐘後,三人坐在沙龍里分食一塊舒芙蕾。蔣廣元已嘗不出任何味道,卻裝作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還是以前那個味道嗎?」他放下勺子,慈愛地看著秦青。
「比以前進步很多。」秦青笑著看向蔣伯兮。
蔣伯兮:「……」以前?自己以前也給秦青做過舒芙蕾?他轉過頭,悄悄給老東西傳遞求助的目光。
蔣廣元假裝沒看見孫子急赤白臉的模樣,繼續說道:「我想到這個就生氣。那時候,你竟然說我做的舒芙蕾沒有他做的好吃。他做的舒芙蕾根本就沒膨脹,好吃個屁!」
秦青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雙手放在併攏的膝蓋上,一副乖乖仔的模樣。
蔣廣元的心越發柔軟。
蔣伯兮煩躁地扯開領口,又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手中捏著打火機飛快按壓,卻遲遲不曾點燃香菸。秦青在吃東西,他不想熏著對方。
他真有些急了,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爺子!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給秦青做過蛋糕?
蔣廣元冷哼一聲,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說你做的蛋糕比我做的好吃嗎?」
「為什麼?」蔣伯兮不敢再摁打火機,呼吸不知不覺屏住。
「因為他吃的是心意,不是味道。」
蔣伯兮緊緊捏住那枚脆弱的打火機,一句話都不敢接。秦青吃到的心意是什麼,他已經忘了。
忘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蔣廣元撇開頭,懶得再看這個糟心的孫子。
「你說說,那時候你是怎麼想的?」蔣廣元問了一個前後根本無法銜接的問題。
秦青立刻抬頭,眼巴巴地看向蔣伯兮。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冷汗密密麻麻布滿脊背,令身體漸漸失溫。蔣伯兮轉過頭,用暗含利刃的目光瞪了老東西一眼,然後低下頭,借點菸的動作掩飾自己的焦躁。
他算是看出來了,老東西在惡整自己!偏偏他還不能反抗,只能絞盡腦汁地周旋。
艹!他一個失憶的人,他怎麼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如果讓雷劈一下能恢復記憶,他馬上就去爬京都大廈的避雷針。
「我——」
蔣伯兮想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這個答案幾乎能完美匹配所有問題。
但蔣廣元打斷了他的鬼話:「那時候你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的你還能像以前那樣真誠嗎?」
秦青眨了眨眼,首次用審視的目光看向蔣伯兮。
人都是會變的,尤其是生活在光怪陸離的大染缸里的人。秦青隱約感覺到,蔣伯兮一定有什麼地方已經改變了。這一次,自己的回歸,或許並不能得到奢望許久的東西。
蔣伯兮狼狽地撇開頭,不敢與秦青對視。
這個問題拷問的是他的心。
當他覺得快要窒息時,君綠竹等人推開門,說說笑笑地走進餐廳。工作人員馬上從邊邊角角里冒出來,拉走秦青,幫對方戴上收音設備。
蔣伯兮得救了。他靠向椅背,重重吐出一口氣。
蔣廣元用銳利的目光定定地看了孫子一眼,然後不贊同地搖頭。
「裝是不能裝一輩子的。」他低聲說道。
蔣伯兮用力吸了一口煙,冷笑道:「我是演員,我可以裝一輩子。」
蔣廣元跺了跺拐杖,離開了沙龍。
幾位嘉賓準備好之後,節目就開始錄製了。蔣伯兮把眾人帶進會客室,說道:「我們先開會,研究一下新的菜單。我想把黑加侖改造成中式餐廳。」
因為很受觀眾喜歡,所以也被邀請來參加節目的蔣廣元不滿地冷哼一聲,終究是沒說什麼。
轉讓合同都簽了,他也不能左右孫子的決定。
另外幾個嘉賓完全沒有意見,畢竟他們也不是老闆。
但秦青卻驚愕地看向蔣伯兮,問道:「你沒在開玩笑嗎?」
「我不開玩笑。」蔣伯兮緊張地扯了扯領口。
「你知道黑加侖是華國第一家西餐廳嗎?」
「我知道。」
「那你知道它擁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嗎?」
「我知道。」
「你知道蔣家世世代代都在努力經營黑加侖嗎?」
「我知道。」蔣伯兮耐心地,一句句地回答著。
「那我不得不說,你現在這個決定,多多少少有點違背祖宗。」秦青沉著臉開口。
蔣伯兮:「……」
另外幾個嘉賓被秦青過分強硬的氣勢嚇住了。比起蔣總,秦青似乎更像黑加侖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