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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女子握住陶然的手臂,把她帶到門口,用力推了一把。
陶然踉蹌而出,站在台階下愣神。
「你數,你數出一個,我就在這屋門口給你磕頭。」紅衣女子嬉笑道。
陶然想了又想,竟然數不出一個。那些人都是侯府救的,與她何干?
她白皙的麵皮一點一點漲得通紅,竟然羞愧地恨不得消失。她算什麼啊?
紅衣女子譏諷道:「我啊最噁心的就是你這種滿口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人。呸!」
一口唾沫吐在了陶然臉上。
陶然一陣噁心,撲上去就要捶打女子:「你說誰男盜女娼?你是不是侯府的人?你監視我!」
女子一腳把她踹翻在地,冷冷說道:「你快逃吧,齊家會派人來殺你。」
原本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陶然嚇得呆住了,卻又很快搖頭:「你胡說!」
「你若是不信就繼續住在這兒吧。齊似風準備把你殺了,屍體扒掉衣服,運進侯府扔在小侯爺床上。與父親的小妾通姦,又怒而殺人,這一招足以毀掉小侯爺。屆時為了保住小侯爺,秦德懷一定會拿出鑄幣權和免死金牌。你啊,在齊似風眼裡也不過是只可以隨時殺掉的狗罷了。」
紅衣女子關上院門,無所謂地說道:「想死想活,你自己選吧。」
陶然愣愣地坐在地上,腦子亂成一團。
紅衣女子仿佛什麼都知道,她到底是誰派來的?不不不,她在挑撥離間,小姐少爺最是仁厚……
思緒便在此時停滯了。
提及仁厚二字,陶然腦海中浮現的竟是秦德懷彌勒佛一般的笑臉,然後是秦青柔和的側影。那二人從不對她吝嗇,也從不對災民吝嗇。
他們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
而陶然又救了誰呢?
陶然爬起來,走進慈濟堂,看著空空如也的院落,終是羞愧地哭了出來。原來這就是小侯爺說的改變世道。因為世道變了,女子也可以做工賺錢,所以慈濟堂竟然難以為繼。
這才是對的。慈濟堂就應該空著。
陶然又哭又笑,瘋了一般。
夜深了,陶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嘟嘟嘟,有人在敲門。
陶然驚坐而起,倉皇四顧。
嘟嘟嘟,門又輕輕響了幾下。
陶然終究還是壓下心中的恐懼,跑去開門。她相信少爺小姐不會害自己。
「楊媽媽,您來了。」陶然把一個身體壯碩的婦人領進屋。
「你的荷包小姐收到了,她讓你先別回去。」
「我知道了,我不回去。葉禮就是四皇子的事,小姐之前知道嗎?」
「小姐知道,卻不能告訴你,免得你在四皇子跟前露出馬腳。」
「原來如此。」陶然低下頭。
「侯府把你攆出來,有沒有給你銀票?」楊媽媽的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
「沒有。我這慈濟堂很是缺銀子,小姐能不能支一些給我。這畢竟是做好事,小姐最是仁善,她會答應吧?」陶然滿懷期待地看向楊媽媽,心裡卻砰砰直跳。
她在試探。這本是不應該的。小姐是怎樣一個人,她還不清楚嗎?
「行,我回去跟小姐說一聲。」楊媽媽痛快地答應了。
陶然大鬆了一口氣。看吧,小姐是好人!小姐與小侯爺相比也是不差的,只是腦子笨了一些。
陶然胡思亂想著。
楊媽媽舔舔唇,說道:「我渴了,你去給我倒一杯茶。」
「唉,好。」陶然站起身往屋外走。
楊媽媽飛快解開褲腰帶,利索地套住陶然的脖子,狠狠往後勒。
「小賤蹄子,要不是你給小姐送了那封信,小姐也不會在四皇子跟前丟了那麼大一個丑!石頭是四皇子讓人摻的,你是不是知情不報?你死吧,你死了才能幫到小姐。」楊媽媽惡狠狠地低語。
陶然抓住腰帶拼命掙扎,卻還是一點一點被剝奪了呼吸。
原來那紅衣女子說的都是真的。好歹毒啊!
善良的少爺和小姐,原來竟是如此歹毒的人!什麼鏟奸除惡!笑話!天大的笑話!待在侯府那麼些年,她沒有看見大奸大惡,只看見了父慈子孝與寬厚仁善。
只怪她被豬油蒙了眼,一心覺得泰安侯府是壞的。
「對,對不起,侯爺。」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候,陶然紅著眼,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侯爺為了保護她,將她送出了侯府。可齊家卻為了害侯爺,要把她的屍體再送回去。
諷刺,真的太諷刺了!哈哈哈……
陶然神經質地扯了扯嘴角。
當最後一口氣就要斷絕的時候,楊媽媽竟然鬆了手。陶然劇烈地咳嗽,然後便飛速朝門外爬去。
「爬吧,爬得遠遠的,不要讓齊家人找到。要不是小侯爺身子弱,我們主子想為他祈福積德,你今晚也得死在這裡。」紅衣女子踩著楊媽媽的屍體從房裡走出來。
陶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出現的,但這樣才叫人恐懼。
陶然連滾帶爬地出了慈濟堂,沒帶銀子,也沒帶身份文牒。
去了外面,她會變成一個流民,能不能活著就看運氣了。
天亮了,溫暖的晨曦籠罩著江北城。
一輛馬車慢慢行駛在街上,車裡坐著李夙夜和齊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