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頁
秦青眨了眨眼,不知為何竟輕聲笑了:「原來所有人都知道泰安侯府的結局。」
996害怕地抱緊秦青:「不會的!我一定能幫你躲過劫難的!」
秦青搖搖頭,然後便趴伏在矮桌上,疲憊地閉了眼睛。
葉禮抱住他,沉聲道:「我們換一輛馬車!」
這些字必然是那二十個孩童的親人寫的。無為道長死了,他們把所有仇恨都記在了秦青身上。他們還會伺機報復!
葉禮從一開始就知道秦青在做什麼。秦青是好是壞,他最清楚。
「我們走。」他把渾身疲軟的少年抱在懷裡。
「就坐這輛車走吧。我困了。」秦青轉過身,把自己的臉貼在葉禮的胸口。
「你的心跳很好聽。」他倦倦地呢喃,慢慢閉了眼睛。
葉禮的心跳很急促,卻又格外強健。這種蓬勃的生命力正是秦青需要的。他眷戀這個懷抱,就像一株植物眷戀著土地。
葉禮不敢再亂動。他鬆了鬆手,用最為舒適的力道把懷裡的人擁抱。他紅了眼眶,因為他的心太疼了。
什麼抄家滅族,千刀萬剮!誰給他們資格讓他們來審判秦青!誰給的?
葉禮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沉沉說道:「走吧。」
車夫小聲道歉:「我方才去如廁了,不知道那些字——」
「走吧!」
葉禮不想聽這些解釋。
馬車這才搖搖晃晃開走了。
陷在人群里的阿牛:「……」主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馬車搖搖晃晃行駛在坑窪的路上,前面不遠處就是泰安侯府。
葉禮斜倚著車壁,胸膛上趴伏著一個嬌嬌軟軟的少年。少年漆黑的長髮水流一般傾瀉,淌過葉禮的身體,又被他輕輕握了一束在手中。
每一次的顛簸都會讓葉禮把少年抱得更緊,唯恐對方碰傷了哪裡。
想到初來侯府那天,自己眼睜睜地看著秦青在車裡撞的滿頭是包,葉禮不由露出了痛悔的表情。
被假象蒙蔽的自己怎會那般愚蠢?
葉禮正胡思亂想著,一塊石頭忽然砸在車窗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秦青睫毛一顫,慢慢醒了過來。
緊接著又是咚咚幾聲,更多石頭雨點一般砸在車上。
「你們幹嘛砸車?當心我用馬鞭抽你們!」車外傳來馬夫的叱罵。
秦青睜開眼睛,完全醒了。他順著窗簾的縫隙往外看去,卻見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跟著馬車,嘴裡含著糖果,手裡捏著石子兒,一副歡快無比的模樣。
「泰安侯府貪,侵吞天下財!三年洪澇三年旱,妖孽不除國祚斷!泰安侯府貪,侵吞天下財!三年洪澇三年旱,妖孽不除國祚斷……」
孩子們反反覆覆吟唱著這些歌謠,卻根本不知道這歌謠里隱藏著怎樣的殺機。
秦青猛地退後,臉色變得煞白。
996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喵了個咪的,這歌謠若是傳唱開來,秦家滿門都會被凌遲!」
秦青抓緊了葉禮的衣袖。
葉禮連忙捂住秦青的兩隻耳朵,讓他倚靠在自己懷中。
這些孩童都在鄉野里長大,豈能編出這樣的兒歌?被他們含在嘴裡的糖果是從哪兒來的?是從教導他們的人手裡拿的吧?
這些孩子均來自於附近村寨。他們的父母從侯府領到了養活他們的工錢,可他們卻在做著戕害侯府的惡事!
誰說天下自有公道?葉禮沒有看見公道,只看見了一樁樁冤屈。
心疼的感覺像波濤一般泛濫。葉禮緊緊捂住秦青的耳朵,露出了憤怒至極的表情。
是誰在害秦青?叫他抓住,他必要殺了對方!
「跑快點!」葉禮對車夫沉聲下令。
馬兒果然跑得快了一點。
忽然,那些刺耳的童謠消失了,接連響起的是孩子們的嚎啕大哭。葉禮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卻見江匪石帶著一群村民抓住了這些孩童,用竹板撬開他們的嘴,掏出糖果扔在地上。
「為了幾塊糖,你們便把救了你們全家的泰安侯府給賣了?這等見利忘義,不忠不孝之輩,莫說是我們劉家村的後人。」
江匪石臉上帶著冷笑,手裡的竹板狠狠抽在年紀最大的一個孩童的嘴上。
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一旁,先是不斷沖侯府的馬車作揖賠罪,然後狠心說道:「江先生你打得重一點,讓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漲漲記性!」
另外幾個孩子也都被各自的父母拎到一旁,扒了褲子重重地打。
哭聲取代了歌謠,傳遍這條鄉間小路。
葉禮一直看著這一幕,等到馬車轉過一個彎才收回目光。
秦青趴伏於葉禮肩頭,睜著霧氣朦朧的眼睛往外看,然後便勾著薄唇靜靜地笑了。
哪怕這抹笑容是為了江匪石的維護,葉禮也不再覺得酸楚。只要秦青能夠高興起來,怎樣都好。
「我們的小侯爺終於回來了。」被放出偏院的陶然坐在客廳里冷嘲熱諷。
秦德懷拿出扇子給滿頭大汗的兒子扇風。
葉禮自然而然地接過扇子,呼呼地扇了起來。
爬上桌子啃食糕點的996冷笑一聲:「哼,舔狗!」
陶然被關了好幾天,早已經壓了滿肚子的火,當即就問道:「聽說你馬車裡被人用血寫了詛咒?你知道詛咒你的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