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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興只是飛快掃了一眼,心臟就被狠狠刺痛了。原來鄭總把他找來是為了這個。
「你給秦青當了四年助理,你應該很了解他吧?」鄭橋松拿起鋼筆,語氣嚴肅。
「是的。」
「秦青喜歡吃什麼菜?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去哪裡玩?如果想要旅遊,他會去哪裡?他經常光顧的餐廳是哪幾家,點的外賣又是哪幾家……」
鄭橋松逐條詢問,陳子興逐條回答。
鋼筆滑過紙面,發出沙沙聲響。
過了大約四十多分鐘,所有問題都問完了,辦公室里安靜下來。鄭橋松回顧所有答案,目光漸漸變得複雜。
秦青喜歡吃的菜,全都是鄭橋松喜歡的。秦青喜歡的顏色,也是鄭橋松喜歡的。最青睞的服裝品牌,最熱愛的運動,最常聽的音樂……
秦青整個人從裡到外,早已打上了鄭橋松的印記。
這些東西真的是他喜歡的嗎?
鄭橋松覺得未必。只是因為自己喜歡,所以才變成了秦青的喜歡。那個孩子對感情的付出是毫無保留的。
鄭橋松伸出大手,死死壓住筆記本,英俊的臉龐顯現出痛苦的痕跡。他真是錯得離譜!他為什麼要對秦青說那些殘忍的話,還將他遠遠推開?
陳子興撐著椅子扶手微微站起,關切地看著鄭橋松忽然蒼白的臉。
「鄭總您沒事吧?」
「我沒事。」鄭橋松閉了閉眼,語氣急迫:「就這些嗎?沒有別的了?秦青最喜歡的東西都在這裡?你好好想想,還有沒有遺漏的。」
陳子興體會到了鄭橋松的心情。這人大約是想把秦青喜歡的一切全都堆砌到對方面前。
如果說以前的鄭總對秦青的好是一種大家長式的管教,那麼現在,他要開始無底線地縱容了。他所謂的彌補,實則是一種溺愛。
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為什麼自己遇不到呢?
陳子興壓下心中的酸意,認真想了想。為了討好鄭總,即使再不願意,他也會努力去做的。
忽然,他拍了一下手,低聲喊道:「我想起來了,秦青喜歡吃榴槤!」
鄭橋松眼眸微微一亮,心裡終於泛出一絲喜悅。他受不了榴槤的氣味,所以這條愛好肯定是秦青自己的。
「還有嗎?」他大為振奮。
見鄭總陰沉的臉龐露出一絲和顏悅色,陳子興更加用力地想了想,急促道:「他還喜歡聽戰刀的歌!戰刀的主唱是他偶像!」
「戰刀?」
「戰刀是一支地下樂隊,玩搖滾的。」
鄭橋鬆了然地點頭,繼續追問:「還有嗎?」
「我再想想。」
過了五六分鐘,陳子興擦了擦額頭的汗,訕訕地表示自己想不出來了。
鄭橋松盯著寫滿文字的筆記本看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問題被遺漏,這才擺手讓他離開。
陳子興走出辦公室,輕輕掩上門。
鄭總的聲音依稀從裡面傳來:「小劉,你知道戰刀樂隊嗎?評估一下他們有沒有出唱片的資質……我知道出唱片不賺錢,虧錢了也無所謂……今天下午把人帶過來吧,我親自見一見。是的,之前的行程你幫我取消……」
陳子興走遠了,鄭總的聲音也漸漸低不可聞。
心裡的酸意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散發出更濃烈刺鼻的味道。僅僅只是因為秦青喜歡,戰刀那種說出去幾乎沒人認識的小樂隊竟然就擁有了出唱片的機會!
如果自己還跟著秦青,是不是也能在對方的庇護下得到同樣的發展?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拍戲了?
為什麼秦青有人無條件地守著,護著,縱容著,而自己卻得一個人苦苦掙扎,無望地等待?
有些事不能多想,一想就容易著魔。陳子興不曾發現,那些隱藏在他心底的黑影已變成了猙獰醜陋的惡鬼,一旦心神失守便會把他的靈魂吞噬。
晚上七點,鄭橋松準時回到家,剛走進玄關就聽見客廳里隱隱約約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音。
「啊,不要!輕點!白石,我受不了了,嗚,嗯……」
是秦青在申吟,斷斷續續的沙啞嗓音裡帶著一些微微的顫抖,仿佛在承受著什麼,又好像在隱忍著什麼,更似乎在享受著什麼。
每一次的低哼都像一把小小的鉤子,鑽進耳膜里,令人口乾舌燥,血脈僨張。
鄭橋松臉色驟變,疾步走進客廳,厲聲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秦青和白石:「……」
趴在沙發靠背上看電視的996嚇得一個彈跳起飛,砸向地面。
看清客廳里的情景,鄭橋松暴怒的情緒瞬間凝滯,然後化為尷尬。只見秦青癱倒在沙發上,穿著短衣短褲,露在外面的雪白皮膚布滿一塊塊淤青,應該是練武的時候弄傷的。
白石正用藥酒把淤青揉開,力道很大,搓紅了秦青的胳膊腿。
那些申吟就是這麼來的。
秦青睜著大大的眼睛,懵里懵懂又有些驚恐地看著鄭橋松。他不明白這人為何一進家門就生氣,莫非公司快倒閉了?
白石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放下藥酒,冷笑道:「下次我讓你抓個真的。」
這是明目張胆的挑釁。
鄭橋松眸色陡然變得陰鷙,看見秦青明顯被嚇到的蒼白小臉,終究還是選擇了休戰。
「你揉胳膊,我揉腿。」他放下手裡的蛋糕盒,拿起藥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