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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道理、邏輯都很靠譜。
外頭觀堂的官員也是點頭附和。廳內幾人心思各異,賀文宣參與案情最少,這回來是因為牽扯袁氏,當是細細聽聽先。大理寺卿方文認為梁少卿言之有一定的道理,且他已瞧過刑部侍郎謝危提審了昭仁縣主死那夜的侍衛,當下並不做聲。
「倘若是京中彌留的袁賊雇凶,便另當別論了。」
冷冷淡淡的聲音,簡簡短短一句話,卻有千斤萬兩的壓迫緩緩移到眾人上空。雇兇殺害平陽王的女兒、當今得寵貴妃的嫡親妹妹,是嫌腦袋多了嗎?
廳外觀堂的官員覺得背後更涼了,甚至起了雞皮疙瘩,膽兒小的幾人身子打了幾個寒顫,忍不住小聲的嘀咕起來。
「誰這般膽兒肥,敢在和親前一夜,謀害和親公主?」
「這是公然與皇族、朝廷做對啊!」
「傅將軍這般說,怕是差到了什麼蛛絲馬跡!」
「朝堂不會又要來一次動盪吧?」
議事廳內幾人相互看了看,傅琛骨節如竹的指節蒼勁利落,托著杯盞盤,氣定神閒的飲茶,說了那般驚人恫場的話,卻混然不絕自己掀了層驚天駭浪。
謝危挺直了背脊,話到嘴邊還是想著再等等,朝堂動盪便是生靈塗炭,絕非小事。
賀文宣垂扶靠的手抬了抬,來了這就始終心緒不寧,賀氏死了兩個可是袁氏的後人。
賀南嘉眸光也是透著和旁人一樣的震驚,可原因卻與所有人都不同。傅琛言外之意便是袁賊與京城中人勾結,雇兇殺害了昭仁縣主,有意將太平盛世的局面粉碎。
但為何一定是袁賊呢?
昭仁縣主、華陽公主打聽趙禮,當是為了找尋賀氏的錯處才對。還有,破壞天晉與回鶻的也可以是他國的奸細吧?
梁固衍眯了眯眸,看向上位,大理寺卿方文則問:「傅將軍可是有什麼線索?」
這會兒,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看向傅琛,他將杯盞放回身側案上,桃花眸凝視了一瞬息,禾大娘的模樣一閃而逝,垂眸吐出二字:「暫無。」
眾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不知是賀南嘉的錯覺,還是想多了,傅琛方才似乎有所猶豫。
「既無證據,還是先從死者關係網著手。」梁固衍險些就爆粗口了,對著傅琛那張臉,一丁點脾氣都不敢泄,便將矛頭引上賀南嘉:「兇手的形體罕見稀奇,要靠賀法醫提供的線索揪出來,怕是三位死者投胎了都未有結果。」
「早前與謝大人、方大人描繪時,本官便說此人不易找,若是兇手像是雞似的,滿大街都是,案子還需一個半路出家的來破嗎?」賀南嘉回懟。
此言惹得外頭的文官熙熙攘攘幾句。
「半路出家?嘿!別說還真是!」
「噓!小點聲。」
梁固衍頓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尷尬,可因為傅琛坐鎮,本性難以施展,壓抑的好生辛苦。
賀文宣用力抿著嘴,把笑給憋了回去,二妹妹這罵人不戴髒的絕活委實精彩。
大理寺卿方文則想打圓場,好在謝危替他做了件好事。
「和親前一夜的侍衛全都審問了好幾回,他們都稱沒注意出來的女使,身型有什麼變化。」刑部侍郎謝危分批、反反覆覆、換著法子的審問了許久,侍衛當是沒有說謊的。只是傅琛話里話外的意思,這次兇案與袁賊有關聯,他才先按捺住。
「會不會是當是夜太黑,侍衛們打瞌睡了?」兇手的身型與女使高低相差不大,夜裡若是再躬身垂頭走,遇上打瞌睡的兇手,這就有可能。
謝危卻是搖搖頭:「和親前夜,至關重要,侍衛們各個都精神抖擻著,他們都曾說過,見到女使寬大的袖口垂著地走過去。」
這便更奇怪了,賀南嘉提出質疑:「可華陽寢殿裡的女使袖口是窄的,女使要幹活兒,寬袖怎麼好侍奉主子?」
疑點卻是有些牽強,謝危也疑惑,卻是搖頭,只道:「侍衛不比小廝,不常在後宅,許是不知。」
「那些侍衛都是誰的麾下?」傅琛問。
「這些下官也排查過了,一半是宣平侯,另一半是賀武侯。」謝危答覆。
宣平侯的妻子正是回鶻的公主,可汗的親侄女,宣平侯又曾受過回鶻已逝可汗的救命之恩,力求促進聯姻都來不及,不會在此做手腳。至於賀武侯便是賀文宣,就更沒理由要至昭仁縣主死地。宣平侯、賀武侯治軍從嚴,如此幾乎排除侍衛被買通了的可能。
「呵呵—」梁固衍露出看戲的笑色,算計的黑眸睨了眼賀文宣,再盪了眼賀南嘉,陰陽怪氣道:「賀法醫總不會懷疑自己的大哥哥,要為你剷出舊人吧?」
誰都聽出來拈酸賀南嘉、昭仁縣主為爭傅琛吃飛醋。
「昭仁縣主雖歿,卻還是和親公主,不久也會以和親公主的儀禮下葬,梁少卿這般說,可是抹黑昭仁縣主的聲譽,傷的可是天晉回鶻兩族的顏面。」賀文宣最不容二妹妹被人欺負,人已死了,就沒必要爭個在傅將軍那的地位。他雖是武將,可文官場面話也不差。
果然,就一個「和親公主」將梁固衍噎了好一會兒,他不再繼續此話題,而是直言:「本官的意思,便是賀法醫剖驗技藝不佳,給了我等錯誤的方向,耽誤了追兇。」
此言一出,沒人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