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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宸外表看著不著調兒、沒正形,內里卻謹慎沉穩、有擔當,第一時間就澄清是非,奈何擋不住流言蜚語。為了避嫌,房姍書信致歉,免得又給賀南嘉帶去麻煩。
這樁非議毫無證據,便拿不到賀南嘉的錯處,她提袍跪地叩首:「華陽公主美譽盛庭、天晉誰人不知?臣女對殿下是敬仰和崇拜,絕沒有與房氏言說過殿下的半分不敬。當務之急,還請殿下容我嫂嫂先去避風處臨產,事後再定臣女雌雄也不遲。殿下無辜遭受非議,臣女也替殿下生氣難忍,待塵埃落定後臣女定揪出背後之人,還殿下我朝貴女標榜的美譽。」
昭仁縣主愛慕傅琛,得知她與傅琛有了婚約,定然心生妒忿不甘,故意讓場面惡化,為的是激怒賀南嘉,嫂嫂即將臨盆,她不能賭,萬一有寶寶有個好歹,她不信昭帝會對公主降罪,頂多是禁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得忍!!
華陽公主的確舒坦有些了,昭仁縣主皺起眉頭,手撓撓耳朵,仿若覺得自己幻聽了,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賀南嘉??
趁機,賀南嘉跪立仰頭,眸光誠然、晶瑩的淚滑出:「殿下,請看在善老將軍和趙將軍的面兒上,先讓我嫂嫂臨產吧。」
昭仁縣主還想挑唆,女官走近華陽公主耳邊道:「公主,這是兩大將軍的血脈,若有閃失,會連累太子甚至皇后娘娘,不可。」
賀南嘉瞧的真切,心裡大石頭落地,面上佯裝不知。
公主愚鈍,若是會想的通這點兒,也犯不著為難孕婦,這話本就是她暗示旁人聽的。
登時,華陽警鈴大作,可她礙於臉面,嘴粘住了憋不出半個字兒來,女官即刻代替公主下令:「撤,進士及第孟遼大喜的日子,不宜血光外漏。」
多好聽又諷刺的說辭,到底是混後宮的,賀南嘉咬咬牙,洋裝感激涕零之態,虔誠道:「多謝殿下。」
昭仁縣主攥緊拳頭,凝視賀南嘉淚眼蒙紗卻更惹人憐愛的臉,默默捏緊了衣袖。
一盞茶功夫不到。
眾人將趙錦煙抬回了拔步床上,穩婆也已在床跟前。
賀文宣本來想陪產,可架不住妻子撕心裂肺地喊「出去,」只好一步三回頭地退出來,留守門外,無助、絕望又希冀的盯著窗欞紙,急切而盲目地透過這層紙,尋出妻兒的身影。
「大哥哥對不住,我......」
「莫要說生分的話!」賀文宣打斷賀南嘉,依舊焦灼地熬視窗欞紙,語氣雖急卻無半分責怪之意。
越是這般理解,賀南嘉就越覺得內疚,但很快明白大哥哥擔心之際,無心言語旁的,便不再打擾。
古代生育體系雖然落後,但這位穩婆早年給皇室接生,非常有經驗,茹妃娘娘的阿通便是出自她手。
門內陣陣痛楚的嚎叫聲不停,可不一會兒,卻漸喊漸弱。
門外的賀南嘉、賀文宣等人的心始終揪著。裡頭聲響大,他們害怕,可聲響小了,他們更害怕!
女使婆子們,一盆盆的往裡頭送乾淨的水,再換出來一盆盆的血污的水,幾人就恨不得衝進去,看個清楚!!可理智管住了他們的腳,賀文宣始終盯著窗欞紙,不敢挪動半分,身軀挺立堅硬的如石像,牢牢地守護著。
賀南嘉將唇瓣咬出白白的月芽印兒,絲絲痒痒地痛楚,無法抹去絲毫內疚,甚至嘗出淡淡的的血腥,縱然穿上官袍,成了為民請|命且朝堂唯一的女官,遇上公主刻意無理由的刁難,依舊束手無策。
梁茹為了權勢、地位、階級不惜罔顧旁人的性命,這個時代的尊卑大過天,哪怕掌權者失德、失才……
「不好了—」
急切的呼喊攜風聲、驟跑的腳步聲而來,沉思嘎然而止,賀南嘉尋聲看過去,是柳姨娘院子的女使,隱隱生出不安的預感。
「柳姨娘要生了!侯爺您看……」
大夫人這頭好了嗎?後話沒出聲,因為聽著門內哭喊到破音的聲兒,便知沒有,女使識趣兒地沒問下去,只是幽怨的眼神如針尖似的,往賀南嘉身上扎。
聞聲,賀文宣也看了過來,石像的軀體動了動,幾乎脫口而出:怎會這般湊巧?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他忽然想起,穩婆原就是為本應更早臨產的柳姨娘備的,忙道:「再去請新的穩婆。」
女使無奈地看了眼門內,欲語還休。
「夏荷你去,記住要多帶幾個回來,最好問問可有懂麻沸散、或是旁的能力。」該女使乃柳姨娘親屬,若不在,柳姨娘怕是會更緊張害怕。給嫂嫂接生的穩婆,賀南嘉聽母親說過,不但經驗足,更是名稍懂麻沸散、按|摩的,這些能減輕產婦痛楚,所以她便喚腿腳快、機靈的夏荷代替。
夏荷搗蒜地點頭,邊跑邊應:「奴婢這就去!!」
「大哥哥,我去照看柳姨娘。」嫂嫂這兒有母親與賀文宣,但柳姨娘那卻無一個主事的人,無論如何都是兩條人命,賀南嘉有必要、也應該去。
賀文宣點點頭,又被門內的驚天的懼喊聲拽回視線。
賀南嘉提高裙擺,快步往柳姨娘院子方向去,到了院門口對冬梅吩咐:「去孟府尋傅將軍來,走後門,莫要被他們發現了。」
「他們」指的是華陽公主和昭仁縣主,這倆座佛在,賀南嘉不放心。來時,昭仁縣主似乎跟了過來,人命關天的時刻,她不保證不會反擊昭仁,華陽得罪不起,昭仁她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