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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不可走!
趙禮慌亂氣燥,眼眸著急的要噴出火來。
今夜計劃變數太多,暗處本來埋了許多干灰,火舌卷到干灰自會燃盡熄滅,可潛火隊的參與讓全局都變得不可收場。
這般多的囚犯被放出來,勢必引起三法司、巡邏隊、禁軍注意,他們趕過來時分毫的事。因此現在時不待人,容不得半點猶豫不決,他大手拽緊李廉手腕,急急道:「義父已有萬全之策,你莫要掛心且隨我先走。你若一死,賀武侯夫人必受牽連。京城大街小巷都在傳,善氏不滿侯爺寵愛文氏,命你殺文氏,還言你二人不清不白!」
李廉平靜的雙眸陡然凶煞幾分,雙手緊緊握了又握,他願意淪為階下囚,可絕不許一絲一毫的玷/污的髒水潑上善氏,當即咬牙切齒問:「誰幹的?」
趙禮眸光微暗,眼帘輕微下耷了耷,聲音微不可見地虛了幾分,「我猜,應是賀南茵、賀文岩姐弟倆。」
李廉入獄到問斬不過數日功夫,朝堂、後宮、各個王侯將相後宅皆不知情,怕是李廉身首異處後,才知曉這麼一件大事。那麼能將李廉被下旨斬首,及編排善氏、李廉清白的,除了那倆姐弟還會有誰?即便賀家娘子不送信來,他也猜得到。
此事於誰有利,便是誰做的。
「先送你離開京城,這裡的事我會善後。」趙禮狠狠使力拉了拉繩索,在朝李廉一扔,「走,還是不走?」
一刻鐘不到,兩人先後翻過鐵牆。
馬車隱匿林木間,趙府管家正焦急的四下張望,聽見一些窸窸窣窣的響聲,他探出腦袋來,見是自家爺現身後心安落定,忙悄步迎了上去,「老奴已恭候多時,就是趙將軍還未給消息。」
聽此,趙禮眸光森利起來,他跟義父約定,救到人便放軍中特有的信號火花為響應,帶李廉到農場時他已放了,雖跟火勢相融相合,可義父定然是認的出,莫非是出了什麼意外?
即便如此,他也要將李廉救出去。想著便聞一聲悶喊,他轉頭管家已被砸暈,一根竹尖抵上喉結處,正是李廉。
「和義,你與文氏究竟是什麼關係?」
趙禮瞳仁陡然一凌,身子微不可見輕顫了顫,橫眉擰起。
遠處火光隱隱現現,二人容顏晦暗不明。
趙禮的字:和義,還是李廉向趙將軍諫的。趙將軍自謙文墨不深,且李廉趙禮二人情同手足,就連字都是一個輩份的相連。
趙禮強迫鎮定下來,輕笑了笑,手將竹尖推開:「雄義,你說什麼胡話呢。」
竹尖壓過趙禮手的力量,又重新推了回來,不偏不倚抵上趙禮的喉結,且隱隱陷進皮內,他吃痛卻面無異色,但受不住李廉如鷹的眸光追逐,垂眸躲閃。
「傅將軍令我在牢中假意赴死,稱真正的兇手會來取我性命,當時他說這話時並不肯定,我起先認為是他斷案不嚴謹,畢竟我都決心赴死了,兇手為何要冒險暴露自己?」
李廉面無表情的說著,心中卻是悲痛難耐,他怎樣都不敢信,即便是主公有意救他,可為了避人耳目,絕不會叫趙禮親自出手,那樣只會將所有的籌碼都被暴/露無遺,絕非常年行軍主公的作風。也即便是趙禮心急要救,也不會涉身在前方戰場,他一貫顧全大局,定是在後方接力才對。
「但我現在想明白了,傅將軍怕是想說,我在牢中假意赴死,真兇必會來營救。他擔心我不願配合或是疑心壞了局,這才變了口吻。」李廉沒說的是,傅琛告知一個關鍵點,讓他甘心一同做局:真兇與文氏三母子有著不可斷裂的淵源,且會影響趙氏一族、善氏的後人。
此時此刻,他仍舊不敢信,可他深知趙禮,一個眼裡只有趙家的人,竟會在方才說起起賀文岩、賀南茵時,眼中自然流露出的無奈和失望。
「竟是……一場局?」趙禮說話間喉結滾動,竹尖兒扎了進去,瞬間絲絲鮮紅溢出。知他當真是莫過李廉,他自嘲笑了笑。
「和義,跟我回去!」李廉深明趙禮,他固執地認為趙禮是有萬不得已、迫於無奈的形勢才出此下策。
那文氏本就是不安生的人,應是把趙禮逼急了才會這般,可再感性的為趙禮開脫,也都無法磨滅他心中的道,便放下手中的竹尖,難以啟齒:「你逃不了的。」
「逃?」
「呵!」
趙禮仰望無星如墨冷漠的蒼穹,恍惚笑了笑,淚灑荊木灌叢,唇一開一合,似夢囈呢喃:「是啊,我逃的太久太久了。」
他累了。
想到兒時短暫幸福時光,眼角淚泉洶湧,一牆之外傳來卒吏呵斥聲。
「逃了幾個?都抓起來,拒捕的格殺勿論!」
「鐵牆有攀爬的痕跡!」
「隨我繞過去追捕!」
聽此,他眸光陡然凌烈狠辣起來,腳墊起地上的竹尖兒,那竹尖跳至空中翻轉,穩穩落進他左手,再朝李廉刺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有女人的驚呼聲劃破夜幕,夾雜著閃電般嗖的一聲,一支冷箭穿過竹尖,將它筆直割裂兩半,落地,而冷箭直入趙禮的左肩,登時血紅一片,他手捂著肩頭,看向箭出處,是趕赴而來的趙將軍一行人。
賀南嘉老遠見趙禮要刺李廉,當即就呼喊出聲,要通知趙伯,索性趙伯比她更快一步,已彎弓放了箭。而趙禮被箭力刺的連連後腿幾步,她忙翻身下馬衝上前把李廉拉後到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