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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趙將軍帥兵攻打北地時,因為軍/隊裡出了奸細, 我方損失慘重,折損了不少大將,其中宣平侯為救趙將軍險些丟了性命, 是北地關外回鶻的可汗救了他,草原最強大的部落族。也是那時候, 宣平侯與回鶻的長女、伽羅公主互生情愫。
多年來, 回鶻的可汗與袁朝爭奪邊關城池、兵馬、物件、糧食等廝殺了數年, 兩方憎惡積怨已久,可汗得知宣平侯乃起義軍里的人物, 便提出相贈兵馬、助宣平侯等人脫難。
宣平侯始終記著這份恩情,昭帝也曾親自前往回鶻王庭登門拜謝。那時候兩族便生了聯姻的念頭, 天晉朝立穩第二年, 宣平侯不遠萬里去回鶻提親, 之後伽羅公主嫁入中原的宣平侯為妻。兩族第一次和親大功告成, 名垂青史。
上個月,可汗與可敦先後病逝, 新可汗正是伽羅公主的叔叔。草原爭霸不比中原政權鬥爭輕鬆,為了穩固地位, 便想取一位有著強大背景的妻族, 於是就將目光投來了天晉。甚者, 伽羅公主、宣平侯夫人的親弟弟更是親自跑了京城一趟, 期望姐姐能為他們這一脈向皇上諫言討求一番。
念及過去的恩德,昭帝必然同意。天晉朝適齡的公主唯華陽,可其實在驕縱難馴,昭帝擔憂華陽去了不曾有功,反而壞了兩族多年建立起來的交邦,便只好降了一級,點旨昭仁縣主去。
平陽王為此也尋過昭帝的茬兒,可畢竟女兒犯錯再先,縱使不樂意,他也無可奈何。加之,從昭帝那換回了十萬的兵權,平陽王是個追逐利益的,自然滿心歡喜的答應。可出賽當日,女兒昭仁被殺,這份怨憤少不了會落在皇室頭上。
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作案,一旦消息傳到了回鶻,難保不會生出些捕風捉影的荒誕怪論。
例如什麼和親公主寧死不願出賽、天晉假意答應、昭仁縣主病榻已久等等......
這世上,除了袁賊,還有誰會這般構陷天晉皇室?
車內三人安靜的坐著,誰都沒接話、也沒再繼續該個話題,三人神情皆是沉重和壓制,因為都能想得到、甚至看得到,昭仁縣主的可能會有怎樣極其惡劣的發展。
長公主親臨,不僅僅代表皇室的重視,更是要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遞去回鶻,和親公主歿了,絕不可臨時換一個充數矇混過去,草原人豪爽梗直,沒有中原人的彎彎繞繞,亦不大懂,他們最厭惡的就是欺騙與蒙蔽。
風捲起窗簾的一角,灌了進來,有什麼白色團狀體從傅琛的身側滾了出來。賀南嘉瞧見時,那團白物因為馬車的晃動已悄然滾到了盤起的膝邊,她垂眸看著,裡頭竟還有字兒。
隨著吁—的一聲,那白物又滾了回去,撞上了傅琛的白靴,彈了一丟丟回來,便在原處搖搖晃晃地。這會兒賀南嘉瞄清楚了中間的幾個字兒:戀時相......
這什麼玩意兒,似乎很曖/昧?
「長公主殿下,宣平侯府到了。」
察覺出嘉娘探奇似的的眼神,傅琛垂眸看下去,登時臉紅耳熱的,面上極為淡定地起身相送,單膝立在白團物跟前,確保已是暗處不會叫人看見時,手快速收起並藏進寬大的袖袍。
回稟聲拉走了賀南嘉的視線,於是就沒瞧見傅琛藏布團,她想幫長公主稍稍牽起長而華麗的裙擺,哪曉得傅寧搖頭擺擺手,單手拽起裙擺,甚至不等阿江把馬扎搬過來,便靈活地跳了下去,背影送來一句:「儘快抓出兇手,」便急匆匆進了侯府大門。
宣平侯夫人是回鶻的公主,由她親筆一封信,再快馬加鞭送到回鶻的王庭,是最穩妥的處理方式,不論和親如何進行,都要知會回鶻的王庭,並得到對方的受肯。
車軲轆重新轉了起來,賀南嘉重新看向布團位置時,卻發現不見了蹤跡?
「丟了何物?」傅琛洋裝不知情問。
「方才這有寫字兒的布團,就在這處,傅將軍可瞧見了?」賀南嘉傾身靠向傅琛那側,一手穩穩地撐著地,另一手的食指點了點傅琛白靴頭前一寸不到的位置,杏眸里泛起的認真獵奇的光,且還有誓不罷休的趨勢。
眼神太過清澈明亮,看得傅琛隱隱緊張和煎熬,難以控制的做賊心虛止不住地外溢,儘管手心冒汗,背脊僵硬,俊逸容顏卻淡定自如地搖頭:「善奕沒看見。」
「哦,」嘴上雖應,可賀南嘉堅信沒看錯,想著或許是長公主傅寧裙擺帶到了別處。
不多時,法醫府便到了,傅琛先撩開車簾下去,賀南嘉隨後踩著馬扎,自然地搭上傅琛的手。都說婚姻和戀愛是兩回事,所以得可勁逮著機會在婚前享受女朋友的待遇。
腳剛落地,身後阿江狐疑地問:「師父,你來看看,這上頭寫的什麼啊?」
傅琛:「……」
糟了,另一個也掉了。
賀南嘉回過頭,瞧見白布團,欣喜伸手拿過來、邊與傅琛對話:「就是這團白布。」
剛展開來,只入目了四個字:邂逅相遇,就立即被傅琛給奪了過去,賀南嘉還未來得及開口問個緣由,便見他撕的稀巴爛,頓時目瞪口呆:這傢伙躲什麼呢??
阿江咽了咽口水。
他跟著師父有些日子了,琢磨出她與一般的女子不同,俏咪|咪挪步過去,低聲道:「師父,傅將軍大概是怕您生氣。」
看看欲言又止、滿臉擔憂的阿江,再看看一臉煩躁不安甚至有些尷尬的傅琛,靈光陡然在腦海里乍現,賀南嘉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