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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不是傷心之時,當務之急是要為卿娘討回公道啊!天不亮伯爵娘子梁氏就帶人來了,還打了宋陌卿一巴掌, 我們都聽見了那聲兒可響亮了。」

    「怎麼討?是卿娘自己著了魔症,非要做夢當什麼伯爵娘子的媳婦兒, 這才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我聽見伯爵娘子梁氏稱願意讓卿娘入族譜呢!」

    「那她為何尋死?」

    「胡說什麼呢?小爵爺昨日就死了!卿娘怎麼入族譜?」

    「我沒胡說!我的女使也聽見了, 他們還帶了銀子來。」

    「這就怪了, 即便沒丈夫,可好得是伯爵府里的娘子, 卿娘為何還要尋死呢?」

    「……」

    瘦馬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不論與宋陌卿交好還是交惡的都各抒己見, 慢慢就在宋陌卿的閨房裡吵嚷起來。

    此時的賀南嘉專心致志地為死者檢查。

    兩名大理寺差吏心有餘悸地開口。

    「我等昨日到此後, 不曾離開過廂房門半步, 怎會如此?」

    「是啊, 即便臨時需要走動,另一人也都會留下啊!」

    二人不但沒將宋陌卿帶回大理寺, 卻在門口一步之遙將人給守死了,失責的罪名在劫難逃, 只得趕緊跟賀寺丞解釋, 她此刻沒有功夫安慰人, 也不願意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只面無表情道:「讓她們安靜些!」

    頓了頓,軟了些語調吩咐:「你們也是。」

    那封遺書的字跡由環音閣里的瘦馬、媽媽、還有教習的師者三方確認過,的確是宋陌卿親筆所寫。賀南嘉仔細看過,是個具有觀賞且研讀價值的草書,筆跡行雲流水、落筆如雲似煙、柔中帶韌勁兒的功夫,沒個十多年日日夜夜的訓練,是很難模仿的。

    遺書內容則是宋陌卿為情所困,痴心錯付,還遭到伯爵府娘子梁氏的羞辱和威脅,她不想再擔驚受怕的過日子,所以不如離開這紅塵俗世……

    書寫人是沒問題了,但書寫的時間卻看出了問題。

    根據宋陌卿的女使、環音閣里的瘦馬和媽媽、還有兩名大理寺的差吏所言,宋陌卿是在今日卯時之後徹底沒聲兒的。昨夜亥時還嚷嚷隔壁院兒里琴音吵得她頭疼,明日起不來去大理寺。為此,其中一名差吏特地走了一趟,那麼可以說明當時的宋陌卿並沒決定赴死。

    可這封遺書的墨跡徹底干透不說,筆鋒處還有泛白褪色的痕跡,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絕不是幾日內的毛筆字跡,而像是多日的風化與氧化所致。

    決定自縊的人,拿出提前寫好的遺書,這不像決心赴死人的心境。一切暫只是賀南嘉的分析,如今要做的就是驗屍。

    兩名差吏瑟瑟的應聲,就去請吵哄哄的女人群體出去。

    屍斑遍布全身,屍表皮軟榻無彈,與溫兆如出一轍,這死了也不下七個時辰了。

    死者瞳孔放大,眼睛結膜因毛細血管破裂而出血。舌頭呈紫黑色,且細看舌苔面、舌尖有不規則細小傷口,似牙齒撕咬所致。舌跟位置不變,與咽後壁和軟齶後端還有距離。

    並非上吊自縊所致!

    因為體重和重力的關係,自縊人的繩索掛脖子上後,會自然而然地往上跑,壓迫在舌骨和甲狀軟骨之間,從而導致舌根被壓向後上方,與咽後壁和軟齶後端幾乎閉合,最終導致呼吸道部分或全部閉塞,空氣不能暢通,肺呼吸不能正常進行,而發生窒息而死。

    可死者脖頸上的勒痕位置比較低,壓迫在甲狀軟骨的下方,閉塞的是氣管。且死者脖頸的側面,有與繩索不相融的、其他短而促的劃痕,賀南嘉去看死者的指甲,裡頭非常趕緊,指甲橫截面有些許磨痕。她走到死者的頭部前,將死者的手拉到脖子側邊,幾番擺弄後,恰好合上了那幾道劃痕。

    這是吉川線!

    後世法醫歷史中,吉川澄一最先發現該抓痕可以作為他殺判斷依據,因此該抓痕便被稱為「吉川線」。

    為了嚴謹,賀南嘉仔細查看死者足部,能見足弓細微的磨損遺留,鞋底無恙,襪面總體平整,被整理拉平過,可襪面足弓處的褶皺比其餘面明顯多。

    古人襪鬆寬松不貼膚,因此襪口有綁帶,防止行走時掉落。按重力學,死若是上吊自縊,腳下懸空,那襪面的褶皺只有綁帶處多,腳背因為鞋的作用力會拉平,可死者足弓處襪面褶皺、還有腳背處的摺痕更多。

    正是掙扎摩/擦所致。

    為了嚴謹,賀南嘉用刀割開死者脖頸處,血色暗紅,緩慢的流速溢出來,氣管果然萎縮成細線狀。被勒/死的人,氣管受壓迫,胸腔里的氣還在出,身體內外氣壓與繩索壓力共同導致氣管萎縮。

    同時,死者的食道中有淡淡的曼陀羅的味道。

    結合以上種種,死者當是先被迷暈,所以被勒時不曾有大聲疾呼,可後來應該是醒了,遭了這死前的折磨。

    驗屍完,淨好手,賀南嘉讓兩名差吏複述昨日來後情形,她則在這間閨房裡緩緩踱步。

    「我們宸時就到了,還在門口遇上了永忠伯爵娘子梁氏,她當時臉色特別不好,垂著頭,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臉,我等到了宋陌卿閨房外時,就不准進去了,房門始終關著。」

    另一名差吏:「午膳都是宋陌卿女使送進去的,之後女使帶著空的食盒出來,宋陌卿還在門口詢問我二人是否要用膳,我二人搖頭問她可否走,她又稱心悸就關上了門。之後她再沒出來過,可未時三刻左右有琴音傳出來,酉時女使再去送食盒,之後便是夜裡宋陌卿稱隔壁院吵。今日卯時左右,女使把角門打開過,是雜役來搬運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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