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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朝為官的,幾個身上沒有腥風血雨?
嘉娘雖是女流之輩,可卻是與三法司共職,那經手的人皆有千般面孔,人心更是叵測詭詐,甚至有窮凶極惡之徒。女兒家聲譽固然重要,可性命和康健才是善書琴在意的。
「日後若是再遇上,儘管回府里來,為娘還有我們一家子給你撐腰。」
心尖兒是暖的,可腦子卻是懵的,距離產生的美也太大了,換做從前,母親早就……賀南嘉走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阿娘不怪我?」
善書琴腳步微頓,偏過頭看來,伸手為她撫平被風吹亂的鬢髮,「阿娘怪自己。」
怪自己領悟的太晚、關心的不夠、心思不細緻,才會給人有機可趁,抹黑嘉娘。傅琛在侯府的時候,她就應該在與姐妹聚時帶上一嘴。
「女兒不會因為莫須有的閒話置氣,阿娘安心。」賀南嘉緩緩挽著母親的手腕,就像後世與師傅逛街一樣。
小小的舉動,令善書琴心尖酸澀、卻洋溢著火花般暖和,她不再繼續不開心的話題,而是關心另一件重要的事:「嘉娘,你與傅將軍到了哪一步?」
從前善書琴已問過一次,那時候是質問的語氣,這回河南嘉聽的出來,是前所未有的惦念與關愛,她並不隱瞞,如實道:「我們互通心意不久。」
剛剛戀愛,且有好幾日沒見了。
善書琴另只手拍拍了賀南嘉手背,沒再繼續問,穿過遊廊,就是侯府門前。
梁國公夫人遠遠見道賀南嘉與善書琴,當即就提裙跪下,身後跟了一群後宅的奴僕,他們也跪下,場面瞬間吸引了些路人。
高門侯府前,有人下跪,不是討債的、就是討饒的。
「茹娘造的孽都是我這個做娘的沒教好,求賀家大娘子看在我也是個母親、且只有一個女兒的份上,發發慈悲,為我這個可憐痛心的母親求求情,留下茹娘一條殘命。」月華淚流滿面,右手豎起三根中間的指,發誓:「蒼天可見,黃土為證,往後餘生我與茹娘日日食素、誦經為賀氏祈福,償還罪孽。」
母慈生情淚動的畫面,感染了不少圍觀路人。
刑部張貼的告示里,也有為賀南嘉澄清被梁國公府的梁茹誣謗、製造話本子。梁國公府的官車又停在侯府門前,圍觀的人聽了這麼一耳朵,自然知曉這是來討饒的。
礙著是在侯府跟前,他們並不敢出頭、也不會去,梁國公府與侯府哪個他們都得罪不起,但是竊竊私語還是可以的。
「那就是話本子裡的小娘子呢,抓著始作俑者是梁國公府的千金,這不梁國公夫人來為千金求情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梁國公夫人肯放下身段來跪,多少要給點面子吧!」
嘉最煩這種「賣慘綁架」的戲碼,賀南嘉抽出挽著母親的手,卻被善書琴重新拉了拉,「阿娘來。」而後再將她的手垂下。
人多看著,善書琴雖然不願意,可為了嘉娘的名聲,就勉為其難地裝一回大度,她走下台階,雙手托住梁國公夫人的手腕,要拉她起來,邊道:「梁國公夫人言重了,我等都是天晉朝的子民,理當遵循律法。我體諒你捨不得茹娘,都是做母親的,怎會眼睜睜看著身上掉下來的肉受苦?可誰讓她手裡害了人命啊。」最後一句話音量扒的很高,意在讓周圍人都聽見,她繼續道:「即便是我等去求情也無用。」
以退為進是個好法子。
提審結案還需要些時日,梁國公、梁固瞻、梁固勤、陸懷遠一直在太和殿外跪著,只求能饒梁茹不死。昭帝已傳旨,讓賀文宣、賀南嘉擇日進宮,就是為了梁茹的事試探他們兄妹二人的口風。
因為此案還有一處爭議的,便是盞兒、江毅都與梁國公府簽的是死契,梁國公府於這兩人有一定的生殺權,例如二人犯事。
朝野上下多數人觀望不做諫言,但和梁氏交好的世家大族都替梁國公求情。當真拋開兩條人命不談,賀南嘉與賀文宣是受害者,他們的想法和初衷就很關鍵了。
月華緩緩推離善書琴,繼續跪著:「賀家大娘子有所不知,這兩個奴才本就起了反心,我們本就有清理門戶的計劃,茹娘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將髒水潑向賀氏啊,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她年少無知,饒她不死,成嗎?」
果然,想梁茹殺人一事給美化洗白!
「且嘉娘與飆凌將軍傅琛情投意合,他是聖人的親侄子,只要嘉娘願意去求求傅將軍,定能保下我茹娘的命。」梁國公夫人四兩撥千斤地賣乖。
善書琴斷然呵斥道:「不可胡言!我嘉娘與傅將軍從不涉及差事、朝案!」
瞬間,她明白梁國公夫人今日之舉,並非是來給他們施加壓力的,而是要將他們拉扯進皇族爭權奪勢的漩渦中。
然而此時,十二名飆凌衛由遠及近而來,他們前方是輛官駕。走近了善書琴才瞧清是榮昌公主的。官駕後頭,是兩兩飆凌衛成對抬著籠箱,那箱困著十字紅綢帶,倒像是聘禮???
官駕行至推來,梁國公夫人必須起來行禮,侯府門前亂七八糟的人瞬間靠邊。
最前邊的女官正是長公主的宮令,她掀開門帘,長公主傾身而出,見了善書琴笑的合不攏嘴,開門見山道:「今日我為侄兒傅琛來下聘。」
善書琴緩緩回眸看向女兒嘉娘:剛互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