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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果,賀南嘉並不意外。
平昌伯爵爺已歿了數年,平常伯爵府是由伯爵娘子房氏撐起的,若非這次殿試小爵爺燕宸考取了功名,京城怕是都要遺忘了還有一個伯爵府的存在。
他們如果得知永忠伯爵溫赫的爵位來的不光明磊落,大可借著兒子考取功名之際,將這封信匿名上交便成,犯不著拿去威脅永忠伯爵娘子,畢竟溫兆的死已經讓永忠伯爵名聲發臭,房氏那般精明能幹,怎會讓自己身涉險境、壞了兒子的前程?
「大人,可否讓下官試試提審?」賀南嘉主動請纓。
刑部侍郎沒應也沒拒絕,喚賀南嘉來都是尚書的意思,他個人對賀南嘉無感。且這般提出來,是質疑他們的辦事效率嗎?
到底是別人的地盤,大理寺卿方文先與賀南嘉訓了一嘴:「不得無禮,刑部提審素來嚴謹,賀寺丞多此一舉,還惹人嫌。」
聽前面的話時,賀南嘉心裡干著急,可聽到最後邊時,她猛然明白大理寺卿方大人說反話呢,趕緊配戲,對著刑部侍郎拱手賠罪:「大人,是下官冒失了,刑部提審絕不會出錯的。」
刑部侍郎:「……」
嘿呦!在我面前演是吧,還以為我怕了你們不成?他側過身,手臂往後邊的提審房指引,「方大人嚴重了,聖人命我們三法司同審,哪有刑部獨斷的道理?」
他對大理寺卿方文說話還是客氣的,對賀南嘉就一般般了,下巴抬了抬,語氣不咸不淡、:「走吧,賀寺丞。」
三人同行,趙恆隨後。
刑部侍郎微微皺眉,來就來吧,帶個還未受封的郡王爺是幾個意思?
四人先去了燕宸所在的提審房。
刑部的提審房分了幾個等級,最次的與牢房無區別,而提審燕宸的與普通茶舍間類似,除了有人看守以外,燕宸手腳都是自由的,他看到賀南嘉時不耐煩的眉眼竟豁然一笑,差點兒跟花蝴蝶似的飛起來:「賀寺丞你來的太好了,快跟我說說,永忠伯爵娘子梁氏死透了沒?」
眾人:「……」
大理寺卿方文、與刑部侍郎都覺得燕宸行徑放浪無矩,死者為大的道理都不懂?這樣的學子怎麼就通過了殿試呢?
賀南嘉與他們二人的看法恰恰相反。
陷害姨母的人死了,燕宸發自肺腑的想替姨母痛快吧,堂堂未來的小爵爺,親自爬山護瘋婦安全下來,這份心思就難得可貴了。
她淡定的頷首。
靜默一瞬。
燕宸哈哈放聲大笑:「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
刑部侍郎板著臉,不做聲,就想看賀南嘉能審出什麼來。
大理寺卿方文拉著刑部侍郎坐在審房的後方,趙恆也坐了下來。
賀南嘉沒坐的意思,而是走近燕宸道:「平昌伯爵府那位瘋了姨娘其實就是你的姨母,房韻。」
問句都免了,她堅定直白的語氣打了個燕宸措手不及,驚訝了好一會兒,眨眨眸,躲閃著醞釀要說什麼。
「你可以否認,但我也有本事查出來,屆時永忠伯爵的兩條人命與環音閣的一條人命,怕是都會扣在房韻的頭上。」
燕宸心裡咯噔一下,他並不怒,而是神色變化多端,饒是不通查案的趙恆都察覺出,燕宸被鎖住了命脈似的,何況是刑部侍郎與大理寺卿方文。
「這房韻不是早就死了嗎?」刑部侍郎上身靠向大理寺卿方文低聲問。
「聽著唄,大理寺也不是獨斷專行的。」大理寺卿方文嗆回了一句,心裡別提多了樂呵了。
被懟的刑部侍郎翻個白眼,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全神貫注的傾聽。
賀南嘉不言一字,淡定從容地注視燕宸,用眼神告訴他,方才她說的絕不是玩笑。
她越是靜默的看著他,燕宸心裡就越打鼓,反覆思索糾結後,身子如泄氣的皮球,軟了脛骨靠上椅背。他嫌棄的瞪了眼賀南嘉:「人都瘋了,賀寺丞還揪著過往有什麼意義?」
刑部侍郎、大理寺卿方文對視,此話無疑變相承認了。
賀南嘉不徐不疾道:「不揪出過往,如何為你姨母、房韻洗刷冤屈?」
燕宸喪氣的雙眸微眯了眯,雙手緩緩握拳。
接著,賀南嘉把那封信的內容,原原本本告知,「這件事,既然不是你們做的,那便有可能是溫氏的二房、溫然所為。」
「他?」
「我呸!」燕宸嗤笑,「他若這般情深意重,我姨母怎會瘋癲?」
賀南嘉疑眸,問:「那溫然可有後人?」
燕宸看她一眼,似乎掙扎了一會兒頷首,卻道:「我也是聽說有,我們都沒見過,也不知是死是活。」
賀南嘉走到身後的案邊,坐下執筆:「小爵爺,將你所知的說出來吧,為了你姨母。」
燕宸又嫌棄地瞪了賀南嘉一眼。
傍晚來臨,四人才從提審房出去,走前刑部侍郎稱:「證詞還需三法司會審,請小爵爺和伯爵娘子在此屈就幾日。」
提審燕宸期間,賀南嘉又成功說動了伯爵娘子房氏,隨將二人一同提審結束,就到了這個點兒。
關於房韻的這部分供詞,其實跟那封信、還有賀南嘉的設想相差無幾了,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京城關於溫兆、還有永忠伯爵娘子梁氏的瘋言瘋語,並非出自燕宸或是平昌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