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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法醫可知,用冰一說意味著兇手什麼嗎?」梁固衍黑眸泛起一絲看戲的姿態。
能拿到冰,意味著管理藏冰事務的官吏、甚至其上屬管轄的公府戶部,還有整個京城的官宦人家、富朔權勢商戶們便都有了嫌疑,賀南嘉自當清楚,可法醫的職責便是將所有犯罪痕跡記錄。
衷伯以為梁固衍不信,便抓重點地解說:「兩名死者的屍斑、屍體僵硬程度,體現出似乎只有一日左右,可卻與尋常死了一日的屍表差異些許。為此,小人先給他剖驗,發現其內臟呈現的死態都超過了一日。」
「接著,小人再為另一人剖驗,她的內臟呈現的死態也是超過了一日,」金菊解剖的便是賀南音,她指了指死者的背部:「另外,小人還察覺死者的後背,又中心散開有淡淡的青白色,只有死後被冰凍過才會如此。」
聽著衷伯,金菊二人的陳述,賀南嘉有種出師有利的成就感,這是後世法醫學涉及的學識。當初,為了叫他們有直觀的印象,她還特地問刑部侍郎謝危要了個剛掛的囚犯來為法醫學貢獻,屍體就放在法醫府地窖凍了幾天,因此二人記憶深刻。
梁固衍不懂這些,來此只是為個結果,賀南嘉怎麼說,他便怎麼順藤摸瓜的查,屆時若得罪了人,帳也是算在賀南嘉的頭上,不亦樂乎?
一心勘驗的賀南嘉在繪製案發圖,先死者躺著的方位、屋內的陳設、還有兇手大概移動路徑,簡單繪出。二人周身、屍表也無任何的針扎痕跡,初步判定是在睡夢中被兇手斃命。
這個莊子與周圍的村民宅有些距離,不像平陽王府那般有重重的侍衛守著,所以,兇手有足夠的時間處理犯罪痕跡,所以現場幾乎沒有其他線索可有,偶爾留下的幾個腳印,卻是疊了好幾層的。
院子裡土地最面上一層有許多落葉,而土中也有些許落葉,很有可能是兇手來回處理過幾次而導致如此。
梁固衍下令將附近的村民集|合,預備挨個詢問。
一個武將能將案子進行的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理寺卿方大人又不在,賀南嘉便不打算留下來,與其在此被針鋒相對,還不如先回去,明日謝危那應該也有進展了,兇手的形體有些魁梧,為何守在昭仁縣主外頭的侍衛沒有察覺出來?
且縈繞在她心頭還有更重、更沉的疑團:昭仁縣主與賀南音、賀文岩何時勾結一起的?就連張貴妃都知曉?
回到侯府,再洗漱後已是剛過了丑時,街上的打更聲響起來,冬梅夏荷都是哈欠連連,二人強撐著睏倦的身子侍奉完畢,都被賀南嘉打發去休息,無需守夜。
五更天的鐘聲敲響後,拔步床上的人猛然睜開雙眼、坐了起來,似乎想起一件事。掀開被褥,忙下床穿好鞋、批上外衣,再套了件傅琛送給她的雪氅,便直奔冬梅夏荷的寢屋。
不一會兒,扣扣—
再過一會兒,扣扣—
清脆的敲門聲,震進三次間的小屋子。
夏荷與冬梅同睡這套三次間,夏荷一貫睡的沉,悶悶的呼嚕聲就連一門之外的賀南嘉都聽見了。冬梅酣睡一直較輕,第一回 敲門聲響起她便醒了,可因為太困、太累,眼皮委實睜不開,便難得要躲懶一回,期盼夏荷能聽見。
「冬梅快醒醒,是我。」
瞬間,冬梅睜開眼,腦子過了一會兒才醒,確定是二姑娘的聲音趕緊起身過去開門。
「去把府里的下人叫醒,就讓他們去祠堂院子,」賀南嘉雖然沒睡,可腦子也如一團漿糊無差,下了命令卻跟個無頭蒼蠅似的,說不出緣由。
礙於外頭風冷,冬梅顧不上尊卑有別,先將二姑娘拉進來,未免再受了風寒,而後帶上門,她用能稍稍壓著夏荷的呼嚕聲的音量問:「現在嗎?何事這般著急?」
此時大約寅時一刻鐘左右,若非萬分火急,二姑娘也絕不會等不及天亮、下半夜就跑了過來。大抵人剛剛醒,說話便不如平日裡那般委婉,直言道:「成,奴婢去叫他們,讓夏荷去喚侯爺吧?若是主君在,倫他們也不敢插科打諢。」
不成,驚動了二哥哥,趙將軍就也驚動了,指不定趙伯會衝進平陽王府去!且賀南嘉只是隱隱的猜測,腦子裡什麼框架、線索都沒。她搖搖頭,但也明白冬梅的用意:「你就說傅將軍有要事相問。」
冬梅眨眨眼,再看了眼門的方向,猶豫一瞬還是問出口:「傅將軍也會來?」
來自然有利於問話,可來了他們二姑娘的名聲可就更差了,不來吧這不讓奴才們抓著漏洞,放心隱瞞?
「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賀南嘉走近夏荷,剛走了一步又轉過身叮囑:「記住,尤其是一個多月前二夫人與柳姨娘臨盆那日的,不論婆子、女使、小廝,一個都不能少。」
一盞茶功夫不到,十二名奴僕們已在祠堂院子等候,其中小廝六人、婆子六人,他們皆雙手抱著手臂,縮著腦袋,在風中蕭瑟。
眼前正是祠堂主廳,台階前立著一面寬大的屏風,屏風後頭坐著兩人,其中身姿高的、帶著發冠想來便是傅將軍吧?可是為何要立一面屏風啊?
冬梅瞥了眼屏風後屁|股下墊高了接近十寸的夏荷,面色有些虛,可想著上回冬梅假扮梁茹的女使都能矇混過關,這回不用說話應該也是小菜一碟。
「傅將軍嗓音不適,由二姑娘來詢問,爾等若敢欺瞞,便是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