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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這般多,昭帝未言一字,可眸光里的視才如玉的可惜、欽佩女子膽識、震驚她學識博聞豐富,就連太監總管都看出來了,更別提親兒子跟親侄子。
可是,卻有一人沒發現。
「皇上,賀娘子此方比擬不妥,以上的確是巾幗不讓鬚眉,可她們都是武將。賀娘子不通武路,想從文官入門,這有失體統、更對那些寒窗苦讀只為入仕的才子不公。何況,歷朝歷代懸案比比皆是,並非人力所至。」
說前面的時候,陸懷遠就覺得賀南嘉自命不凡,他本來也懶得去辨,可說到大理寺懸案他不辯不成啊。
昭帝微微擰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寒窗苦讀入仕僅是開始,就如聖人所言,為官者步履蹣跚,若不能平心靜氣磨練心志、鍛鍊本事,被比下去只是遲早的事。」賀南嘉發覺昭帝是個通情達理的皇帝,聲音也自信起來,「臣女不善於後宅之道,卻對屍語、推敲、罪行痕跡深有興趣,為何不能施展所長?」
她說著看向陸懷遠:「就比如,少卿大人見血就暈,若審案時犯人吐血,那案子還如何進行的下去?」
太子點著頭,有趣啊這丫頭。
傅琛一本正經的臉,他眼裡的笑意之有昭帝、太子看得出。
賀文宣觀察聖人的神色許久,終於鬆了口氣,他早就想過,二妹妹若是男子,大理寺少卿之位輪不到陸懷遠。
陸懷遠:「……」
他似被賀南嘉眼神灼疼了似的,躲閃幾下,結巴幾順才道:「微臣破案用腦……」
「人都暈了,腦子還能用?」賀南嘉懟斷陸懷遠。
龍椅上的昭帝無聲笑開懷,但也只是一瞬就收住,即刻端正起來,「賀娘子不可無理。」
賀南嘉聽得出皇帝並非訓她,反而有點像和稀泥,於是乖乖應聲還認了個錯。
陸懷遠豬肝色的臉緩緩平復。
「太子,傅將軍,意下如何?」昭帝問。
太子緩緩出列作揖:「兒臣認為盜竊猖獗,與賀娘子所求相比更為迫切,既都是為了破案,體統禮數就不甚重要了。」
昭帝愛聽這話,又問了句傅琛,這孩子近日沒張嘴,就點了個頭完事,他也懶得再碰釘子,給賀娘子允諾,「若此案賀娘子能破,且揪出盜賊,便由你擔任大理寺主簿。」
那便是從八品,賀南嘉即刻謝恩。
昭帝又吩咐了一些別的事,就讓幾人退下。
太子往自己宮殿方向去,傅琛、賀氏兄妹、陸懷遠都是出宮。
「賀娘子這般愛出風頭,將賀武侯與賀校尉置於何處?」陸懷遠不高興她當聖人的面說他暈血。
賀文宣想為二妹妹辯解,被賀南嘉阻止了,她朝陸懷遠揚起善意且關懷的笑臉:「我有一個法子,可讓少卿大人不再暈血,並且藥到病除。」
陸懷遠登時臉色認真,細心傾聽,「什麼法子?」
「改行啊!」賀南嘉眼眸閃著戲耍的笑意,一蹦一跳走遠。
賀文宣憋著笑跟上,前頭的傅琛嘴角翹起,陸懷遠忿忿甩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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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合殿一事瞞不過善氏,賀南嘉沒少挨數落,但比起從前的殺傷力顯然降低不少。大哥哥早叮囑過她,既然是聖人的旨意,母親最多是言語斥責,最終不但會讓她去,更會叮囑她注意什麼。
果然。
「才回來一日,又得走。」善書琴已經數落累了,見女兒乖順的聽著,便囑咐道:「陸少卿位高於你,從理從法你都得給他尊敬,絕不可言……」頓了頓,低聲道:「那方面的私事。」
她擔心女兒嘴沒把門,將人不行給說……
可賀南嘉早忘了曾經說的缺德事,就沒心沒肺地聽著。明日要啟程,善氏也不再耽擱時辰,就早早離去讓她早日歇息。
兩日後,賀南嘉、賀文宣和陸懷遠到了平陽驛站。
平陽是距離京城最大且較近的驛站,多數官員進京述職都會選擇在此休憩。驛站占地也較大,分為東西南北四大院子,其中東西院子有四進,分別三十間廂房,南北院子有三進,分別二十間廂房。官位高的多住東邊的院子。
這幾日下了雨,但驛站的地面沒有絲毫積水,清掃的乾乾淨淨,東院的地面最乾燥,都是為了照顧高/官。
驛丞王賢得知賀武侯押送的是賑災銀,特地將他引去東院入住,因為東院有兩間堅固無比的廂房,外頭看不出特別來,裡頭別有洞天。其牆壁里都是鐵板,為的就是方便進出京城的官員置放重要物品甚至是犯人,能防火。
可惜,沒防盜。
驛丞王賢上任不過一年,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他日日都是苦哈哈的臉,日思夜想終於把查案的人給盼來了,見了陸少卿等人就想當活菩薩給供起來。
「少卿大人,下官在此恭候多時了,」驛丞王賢在東院門候了許久,見了眾人一邊寒暄,一邊匯報情況,「官銀失竊當日的官員都在,下官攔得好生辛苦,少卿大人來了,當真是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啊。」
本朝驛丞乃九品,比賀南嘉的大理寺主簿還低,而能來京城走動的官員位階都不會低,驛站官銀被盜,驛丞將所有的官員扣下不讓走乃是職責所在,可那些個大官兒才不會這麼想。
驛丞王賢有些中年發福,臉上還掛了彩,不曉得是不是攔著哪個官員被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