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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咚—
眾人皆是心驚、神情大駭。
「馮統領?」
「噓—」馮振制止,用心默數。
賀南嘉朝皇城方向看過去,肩上的包袱落地,喪鐘轟鳴,一下一下敲亮了一家又一家的燈火,原本漆黑寂靜的夜裡,一座座府邸陸陸續續響起了聲音,卻越發空洞駭人。
一聲聲沉重、哀慟的鐘聲,從皇城方向四散,連綿不斷,有的睡的死的依然沒聽見,有的則一下子被驚醒。平陽王猛然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靜聽。
「砰—」
「父王—」
「閉嘴!」平陽王呵斥住兩個撞門而入的兒子,張威和世子爺都沒來得及穿衣服,只著了一件中衣就奔了過來。
直到鐘聲畢了,世子爺驚異道:「竟然辦成了!」帝王駕崩,喪鐘九聲宣告天下。
張威也笑,迫不及待道喜:「恭喜父王,大事即成。」
平陽王搖搖頭:「都去打聽下,太子怎麼樣了,記住不可留下痕跡。」
「是!」
另一邊。
九下鐘聲畢,東方透出一絲魚肚白,乒桌球乓,兵刃落地。
禁衛軍悲慟跪下齊齊嚎哭:「皇上!!」
趙將軍雖跪但手卻死死握住兵刃,高嚎質問:「馮振?!」
「趙將軍也聽見了,皇上,駕崩了。」馮振起身揮揮手,禁衛軍將他們扣押。
一夜過後皇上駕崩,整個京城的酒館、食鋪都閉門不做買賣,街上偶有幾個行人也是一身素衣。百姓、官員們對皇城的變故都有所聽聞,且動靜之大波及道飆凌府、賀氏侯府、法醫府等。是以,小巷子裡的市井小徒都在議論紛紛。
「怕是要變天咯!」
「此言不妥,變來變去還不是姓傅,不算變天。」
「你也太膚淺了,姓傅可不止一個,外頭禁閉了一個,宮裡昏迷了一個,還有好幾個生龍活虎呢。」
「不會吧?即便太子醒不過來,這不是有三皇子嗎?」
「那可不好說,三皇子除了母族,身後什麼都沒,那最小的皇子背靠平陽王呢。」
「可不,你們沒發現,安安靜靜了許久的平陽王府有了動靜?」
宮外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能飛檐走壁傳到宮裡來。
昭帝中毒無力回天,太子尚有一縷縷微弱的氣息,數十名醫官爭鋒奪秒了一夜,太子都未有好轉的跡象。梁皇后硬逼他們說實話,否則個個人頭落地,為首的醫官哆哆嗦嗦憋出幾個字:盡人事聽天命。
現在又有這般混帳話在市井謠傳,梁皇后發了好大的火:「傳令下去,太子康健無恙,只是陳年舊疾發作,加之疲憊不堪是以病來山倒。若是再有人亂嚼舌根,杖刑!」
醫官、禁衛軍都知道,這道令是對他們下的,連忙應聲退下。
梁皇后素麵朝天,臉色蒼白,眼眸充血,神情皆是疲憊,可她不能倒下,由宮人攙扶著再次進入太子寢室,太子妃侍奉在旁,神情亦是憔悴,見了梁皇后行禮,梁皇后擺擺手,見醫官在為太子施針放血。
女官宮令悄聲靠近,在梁皇后身後福了福:「娘娘,張華殿無異樣,且已經包圍起來,一直蚊子都不會放過。」皇上駕崩,太子中毒昏迷,此時平陽王卻有了動靜,他們不得不防。
梁皇后看著太子,只是點點頭,不做聲。
「傅將軍、賀氏侯府、趙氏等如何是好?」女官宮令問。
這正是梁皇后愁煩的地方,傅琛與太子不和多年,可又因為昭仁縣主的死,跟平陽王也不和,換做從前,她怎樣都不敢想他們能勾結起來?但是傅琛的身份是假的,昭帝預備給韓商建府正說明一切,昨晚東宮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是要從傅琛的口裡得知。至於賀氏,他們害的我兒華陽名譽掃地,是時候懲治懲治。
「趙將軍好生看顧,傅將軍、賀氏讓顧芳舂、梁固衍去審,他們與傅將軍、賀氏都是老交情了,不會偏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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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京城就像換了裝,所有的艷色都卸下,徒留素白,所有人都著素衣,被幽禁在侯府的六日,時不時能聽見外頭的談論,令人心慌煩悶。皇上駕崩、太子昏迷、飆凌府查封、飆凌衛關押、法醫府撤散......
每個話題都夠賀南嘉心驚膽戰。
善書琴曾佩戴好誥命的頭冠、衣著,跪立府門的台階上,請求能面見皇后娘娘,但一點回音都沒。看守的禁衛軍還算正義,委婉透漏皇后娘娘因為華陽公主對他們不滿,是以不會給機會的。
被幽禁的第六日,趙將軍尋了個機會把傅琛的身世告訴賀南嘉。
「袁奕,善奕。」原來他的字出自原來的名,回想以往種種,傅琛從不談及自己的父母,去金陵的路上,賀南嘉曾主動問過一次,那時候的傅琛表情就很古怪。
「宮裡頭應當還不知傅琛的身份,否則,對我等就不會只是幽禁了。」賀南嘉的分析。
趙將軍先是一愣,點點頭認同卻緩緩道:「嘉娘,現在撇清關係還來得及。」
賀南嘉杏眸溢著春日,她笑了笑搖搖頭,並不做回復,而是道出關鍵:「現在想想,顧柏源的奸計一開始就是衝著傅將軍來的。地道一早就存在,打不過往下逃便是。他故意等傅琛到了金陵,就是要讓梁固衍成為證人,目睹自以為的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