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
昭帝耳朵累,嘴也累。
他已說了好幾回絕不會草草結案,可這幫文官似乎聽不懂,給他講了一夜的大道理,分析利弊危害、小到朝綱不穩,失去人心。大到牽扯國之棟樑、外族欺辱……
他是武將,哪怕坐了皇帝,說話不習慣把大道理帶上,就說一句結果。這些文官似乎覺得他不夠重視,且那永忠伯爵溫赫在太和殿前磕破了頭,不知為何也傳到整個朝堂,於是就有了這波忠言逆耳。
「諸位大人說的是,」太子從外頭進來。
三位御史台的官員紛紛行禮。
「父皇,兒臣已按照您的吩咐,讓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聯合務必徹查此案。」太子來給父皇解圍的。
三位御史台官員面面相覷,他們在此跟昭帝講了大半夜的道理,何曾見過昭帝吩咐太子呢?
太子也瞧出了御史台官員的的懷疑,他笑道:「父皇知道御史台官員衷心為國為民,寧願困著,也不願意打斷諸位大人,只讓總管太監悄聲來給孤傳話的。」
總管太監機靈著呢,笑呵呵地站出來應是。皇上沒離開過這太和殿,他可進出了好幾回,雖然都是換茶、送水、補糕點果子此等小事,可傳話的功夫自然是有的。
二人這般一配合,御史台官員務必要信了,也意識到耽誤了皇上夜裡的好夢,紛紛請罪起來。
「老臣也是一時情急,這才耽擱了皇上的休憩,還請皇上降罪。」
「臣也是,微臣是信的過皇上的。」
「微臣亦然。」
龍椅上的昭帝挑眉,一個個騙鬼呢?難怪當初趙將軍死活不肯做皇帝,還說什麼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兒子各個不成氣候?都是騙鬼的!自從當了皇帝後,他頭髮都少了許多。
昭帝不悅歸不悅,還是明辨是非的。御史台的官員縱然叫他難受了整夜,可為國為民的心也是日月可鑑,天地共證,比起朝堂那些陽奉陰違的官員好多了,他搖頭道:「無妨,朕原本就是這個打算,諸位愛卿都是為朝堂百姓,朕心中有數。」
三位御史台的官員紛紛鬆了口氣。昭帝仁慈,可到底是打出來的帝王,那可是真刀真槍坐上龍椅的,他們敢說也自然是準備好了善後事宜。即便有驚無險,可還是微微駭然。
「這時候,大理寺通曉屍語的賀寺丞應當到了永忠伯爵府,諸位官員不若都去收拾,不一會兒還要早朝呢。」
太子一言,將殿內停滯的氛圍又帶動起來。御史台三位官員紛紛告退。
昭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兒甚懂朕心啊。」
-
永忠伯爵娘子梁氏死於非命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進士及第溫兆的死已成了風花雪月的故事,如今,進士及第溫兆的嫡母也死了,為這片風花雪的故事增了幾筆插曲。
大街小巷都在說,永忠伯爵娘子梁氏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所以上吊自縊了。也有一小部分別的說法,比如,是永忠伯爵爺痛失愛子、又丟了老臉,就將怒火撒到妻子身上,對其毆打謾罵,梁氏不堪折磨而自縊求死。還有一種更天方夜譚,稱是環音閣的瘦馬宋陌卿來冤魂索命了。
從侯府去永忠伯爵府的路上,賀南嘉發覺大街小巷都在討論的熱血高/潮,她不禁疑惑,哪怕溫途敲了一夜的登聞鼓,她也是見了溫途的妻子,才知的前因後果。
怎麼永忠伯娘子梁氏的死訊和緋聞,傳播的這般快?
來之前,賀南嘉已著大理寺的人去溫氏的族地查探溫然了,這個案子反過來推,最期望梁雯、溫赫身敗名裂的,應當就是溫然,如果他不在族地,那便說明傳播的事很有可能出自他手。
「韓嫂嫂,你可曾見過溫氏二叔?」賀南嘉問。
溫途妻子姓韓,她搖頭道:「自我入門從未見過,且官人也沒見過。」
賀南嘉點點頭,不一會兒馬車在永忠伯爵府門前停下。
兩人踩著馬紮下馬車,趙恆將馬屁停好,三人一同進府,直奔伯爵娘子梁雯的院子,到寢屋門口就聽見吵擾聲、和哭聲。
「……為父磕的頭破血流,才肯求聖人將此事揭過,你倒是好,還去敲登聞鼓,這下好了!現在所有人都知我們溫家的醜事了,逆子、蠢貨!你滿意了嗎?」
「母親好好的怎會尋死?父親究竟是為了溫氏的顏面,還是為了自己的顏面?」
「住口!我打死你個逆子!」
「夠了!你們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賀南嘉挑眉,前婆母梁慧也來了?
韓氏神色略微抱歉地難堪,而後帶頭進去。
賀南嘉讓趙恆在外頭候著,她是來查案的,面無表情的跟在韓氏的後頭,見了永忠伯爵爺拱手示禮,對梁慧微微頷首示禮,而後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淡漠開口:「永忠伯爵爺,下官奉旨查案來了。」
我朝律法嚴明:登聞鼓一響,大理寺、御史台、刑部都要參案,如今這已不是大理寺一家公府說了算,她沒去走一遭大理寺的程序,為的是儘早來案發現場找線索。
永忠伯爵爺溫赫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來的是她?陸懷遠呢?
這親家侄子也是哥沒眼力見兒的,小姑母出了這樣的大事,怎還磨磨唧唧呢?
梁慧擦了擦眼角,眸中先是一慌,兒子陸懷遠怎還沒到?而後看著數月不見的前兒媳,眸底的驚艷幾乎要湧出來。明明只是一身極為不打眼的淺綠色官袍,竟然被她穿出了威嚴凌然的氣勢,比起從前兒子一身緋色的官袍還要奪目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