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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衡之下,她請示傅琛,換個地方再「審」試試。
起先傅琛不同意,莫名其妙酸她一句:「賀娘子出了事,平陽王府怕是會怪罪本將。」
賀南嘉一心破案,沒尋思為何扯平陽王府,而道:「這些婦孺不像是曾和劫匪為伍的,落山為匪的親屬多半也會山腳貓功夫。」
她指了指婦人的衣著:「傅將軍不絕對她們的裝扮都似尋常農婦嗎?可匪山的婦人多半穿輕便騎裝,時時刻刻做好逃跑準備。」
在大理寺期間,她看過不少山匪卷宗,裡邊對於劫匪親屬的描述都有這層,回歸根本就是職業影響人的生活習性。
賀文宣參與過幾次劫匪,他再次看去,的確如此,何況家中男人已是戴罪之身,這些人多半會生活的顛沛流離,都會練就一身好本事,為的就是脫身。
傅琛思緒回籠,起初讓松石他們將人弄暈再綁回來,就是衝著她們都是劫匪的親屬,有隨時隨地逃跑能力,但松石回稟這些人別說騎馬了,就是跑都似烏龜。他被三日前所聞所見影響了判斷,沉了口氣頷首。
七名婦孺被帶去花廳。
傅琛、賀文宣迴避,二人隱身附近林木暗中盯著,廳里只留賀南嘉、雪石、月石,她們都換了身常服。小廝裝扮的飆凌衛給眾人上好茶點、果盤再下去,藏匿附近。
「你們嘗嘗。」賀南嘉說著就先拿起水果吃,還分給雪石、月石,婦孺的防備心很高,她不做表率,她們不會敞開心扉。
雖然立秋了,可熱度不減,花廳放了些冰鼎,絲絲縷縷的涼意神清氣爽,三名婦人還將老嫗護著,可沒方才那麼戒備了。
圓案上擺著桂花馬蹄糕、杏仁胡桃酥……三名男童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精緻的,都咽了咽口水。
賀南嘉邊吃邊說:「你們放心吃,若有毒,我比你們先死。」
這番話聽著駭人,可讓白色破衫婦人動容,她推開兩名年稍長的婦人,站前來,眸中有決絕的勇氣、也有遲疑的顧慮:「我們命如草芥,你們當官兒的要踩死我們如同螞蟻般容易,我要如何相信娘子所言?」
看似說的是吃食,實則有別的深意。
賀南嘉表明心跡:「不論你們遇到什麼冤情,我一定會幫你們洗刷。」她反問:「我要如何做,你們能信我?」
白色破衫的婦人眸光掙扎幾瞬,陡然生出豁出去的戾氣,狠狠坐下:「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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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里的哭聲漸漸停歇,雪石几次三番書寫時泣不成聲,後來由月石錄好供詞。
月石帶七名婦孺先安頓府里。
雪石一拳砸案上,案中裂痕四散,「這世間究竟還有多少不公、枉死!」
「有多少,我們就揪出多少。」傅琛進來,言如泰山。
賀南嘉,賀文宣重重地頷首。
飆凌衛晝夜不停地快馬加鞭,兩日不到就將幽山買賣契書、顧聰與劉氏簽的契書、還有其他林工簽署契書去來,當日就跟婦孺的證詞、兩名官差的證詞交予刑部。
當夜,工部尚書顧明被刑部司吏從自家府邸帶走。
同夜,賀武侯在柳姨娘屋裡聽小曲兒,也被官差架出去,他哭喪著臉罵:「我是造了什麼孽啊,都退休了,你們還不放過我?」
賀老夫人急急的追出來,拄著拐杖喊:「宣兒,宣兒……你們這些廢物,快去請大娘子。」
「是是是……」
善書閣里。
賀南嘉對鏡用牛角梳通發,冬梅夏荷覺得二姑娘冷靜的異常,紛紛勸說:「二姑娘別慌。」
鏡子裡的她緩緩勾唇。
翌日,朝堂。
刑部侍郎宣讀一年多前幽山「劫匪」的真相。
「十一年前,□□四人在幽州顧氏當鋪典當家宅,得了幽山四分之三的林地,至此十年還清差額。但十年到期時,正是一年多前,顧氏當鋪遲遲不歸還劉氏家宅契書,誆騙劉氏挖山入工。□□思量工錢與家宅對等後聽從,並招攬原有林工一道挖掘,不久發現雍朝番王陵墓。」
「顧聰說服□□號召林工繼續挖掘,並送去兩萬兩官銀,誆騙眾人此工程乃是公差,並送去兩名官差指導挖掘、分配工匠。數日後,朝廷派人圍剿山林,劉氏抓了前賀武侯才知他們已被朝廷定匪。賀武侯假意與劉氏承諾告知朝廷真相,還言會將劉氏家宅等額銀錢歸還。劉氏信以為真,卻不想朝廷派了名猛將,兵部都尉李廉接連斬山劉氏三子。林工因怒生恨,搶了官銀紛紛逃竄,而官差啟動山林機關,幽山塌陷,劉氏被埋。」
刑部侍郎說到此時,顧氏在堂的幾人腿軟跪下。
「這不是真的,皇上明察,冤枉啊!」
龍椅上昭帝咳了一聲,讓刑部侍郎繼續,顧氏幾人不敢再言。
「逃竄劫匪一部分被趙將軍圍堵,他們的供詞與前面核對上了。平陽王威二爺斬殺劫匪後,截獲了官銀。另,」他頓了頓,掃了眼賀文宣,硬著頭皮道:「前任賀武侯招供,的確在幽山聽聞此事,見到□□、皇陵、官銀。」
「另幽州官銀被盜,伏罪的顧聰與兩名京兵都在案犯現場。」
至此,滿朝文武震驚。
趙將軍拿著笏板怒喝:「是哪個勞什子狗官報幽山有匪?」
百官不言,都想到應當是知縣,覺得趙將軍罵的多此一舉。可他們不知,趙將軍是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