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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嚴重的便是雙肩的鎖骨,血紅模糊,可見裡頭的經絡,現在還留著血。
「他們竟然……」賀南嘉記得有種刑罰,是用鐵鏈穿過鎖骨下、穿透肉里,疼的人鑽心,只想求死。眼淚奪眶而出,咬牙咒罵:「禽/獸定然不得好死......」罵著罵著抽泣出聲,她想為傅琛止血,可什麼都沒帶。從前她遇上危險,傅琛總是能化險為夷,現在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無力感就像無數隻手往她身上打。
身後有腳步聲,接著便是一小布包丟了進來,賀南嘉轉過身時那人已走遠了,她拾起發現竟是止血的傷藥,還有鑰匙。
「……顧大人,沒有。」
賀南嘉回頭,傅琛乾裂的唇沖她微微彎了彎。
仔細回想顧芳舂的種種,這人嘴是硬,功夫也挺硬,但的確沒傷害、或者辱罵過她,賀南嘉點點頭,表示聽懂了,那便是雜碎梁固衍了,她擦了擦眼,先用鑰匙給傅琛雙手解,讓他可以躺在草堆上。
再要給他止血時,傅琛攔住她手,忍痛道:「我可以。」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強撐著。賀南嘉另一隻手輕輕推開,沒理,而是小心的將他衣襟解開,儘管動作極度的輕柔、緩慢,可他脖子上青筋一下一下的爆凸,手也一緊一緊的握拳,牙關緊閉不言不語,即便疼的冷汗瑩瑩,也不吱聲。
肩上的傷口徹底裸/露,殘肉上留著棕色鐵鏽,賀南嘉眼眶又一次濕潤,她默默地為他清理,他依舊死死咬牙不鬆口。
「疼的話,就出聲,不丟人,我是你的妻子。」
暗處,傅琛桃花眸亮了星芒,彎了唇:「好。」
作者有話說:
第120章 骷髏門之真假傅琛
流血的傷口撒滿了藥末, 血緩緩止住,血腥和苦藥味兒交織在地牢房裡,賀南嘉幾度濕潤了眼眶。皇后娘娘何嘗不知梁固衍對傅琛是恨之入骨, 還讓此人來主審傅琛,無疑是默認給了狼一把鋒利的刀刃,可隨意凌|辱迫害傅琛。
「好了, 不疼。」包紮了許久,傅琛如緊繃弦的身子鬆懈,這一刻如釋重負。
「可以了, 你坐會兒。」他壓下她還要包紮的手。
賀南嘉眨了眨眼,點點頭, 默契地等他, 釋懷壓匿了十多載的心事。這世上知道他存在的人很多, 可知道他是誰的卻很少。來世一遭,卻要頂著旁人的身份活著, 多麼壓抑。
傅琛緩緩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即便他身心匱滿了污泥和殺戮, 本毫無資格再擁她入懷, 可她言是他的妻, 他便自私的想占為己有,哪怕是死亦然無憾了。
「會壓著。」賀南嘉抽身卸力, 這具身軀傷痕累累。
「壓著,你看不見, 我才有勇氣。」傅琛愧疚無顏。善老將君、茹妃娘娘皆死於宮變、他的親生父親之手。
賀南嘉沒再執著, 聽他的。
臉龐壓著胸脯幾番起起伏伏。
「記事那年、當是四歲半, 母妃病逝, 我由總管公公領著去了茹妃娘娘的宮裡,公公向我道喜說,以後茹妃娘娘便是我的母妃,」傅琛的眼眸黑亮如水洗的月,冷淒滄桑。
他喉結滾了滾,自嘲:「我倔強的拒認,說她不是我的母妃,我不要在這裡。呵,總管公公揚手就要打。茹妃娘娘攔下他,將我拉到身邊對我說,她是母妃叫來照顧我的。」
在後宮裡,女人和孩子的地位可謂是一脈相連。一個總管公公盡然敢當眾打皇子,足見傅琛之前的地位是虛有其表,由此可推,其母妃當是不受寵的。昭帝是秦州民籍,傅琛的母親亦然出生低微,想來應是容貌出眾,叫袁帝給弄進了宮。
史書記載:袁帝荒淫無誕,對美色享後就隨意棄之,後宮裡的棄婦多如牛毛,傅琛的母妃怕是芸芸眾多的棄妃之一。
傅琛的描述,雖只有寥寥片語,可賀南嘉能想像的到,一個世家出生、位居高位的寵妃,真心接納、哄說孩子,修養品性不俗。多年來,茹妃娘娘與善老將軍裡應外合,促使天晉誕生功不可沒。配得上母親善書琴、趙將軍的評價:親厚、睿智。
「不論是宮人面前、還是袁帝,我始終沒法改口,喚茹妃娘娘母妃,袁帝幾回都要以此訓打,也是茹妃娘娘攔下的。」傅琛的手緩緩撫上賀南嘉手背,這是他頭一回在旁人面前談論給予自己生命的人。
賀南嘉反過來與他十指相握,感覺他手微抖了抖,力量溫暖傳遞過去,便聽他說:「這個世上,姨母也是我最親的人。」
沉重而小心,他這樣的身份總覺不配。
都說養恩大於生恩,可賀南嘉覺得此言太過絕對,「我想姨母也覺得,你是他最好、最親的孩子。」
一個毫無地位的女人,入了深海般的後宮,能活已是不容易。傅琛的母親毫無母族的背景,死後的孩子多是隨便撥給後宮同級的妃嬪撫養,有心的則給乳母說一句好生看顧,沒心的就是任其自生自滅。想到這裡,賀南嘉有了個猜測:「茹妃娘娘會養育你,可是與你母親有關嗎?」
「嗯,」聰慧如她,傅琛握緊她手,覺自己幸運如初,兒時有茹妃娘娘庇護,顛沛流離了幾年被救父尋得,如今有了她知心了意。
再後邊的事,賀南嘉聽趙將軍說了。茹妃娘娘和善老將軍提及傅琛及其母妃,本是要尋個機會帶著孩子一同出宮去。造化就是這般弄人,傅琛的母妃與昭帝的胞妹同名、又是同一個地方的人、進宮的時間和胞妹被擄的時辰幾乎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