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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給了她一個嫌棄的眼神:「賀法醫下盤不穩,練拳腳操之過急。」
還不穩?怎樣算穩?賀南嘉已經有點後悔跟傅琛學了,簡直比她大學時期上「馬列主義」還要無聊。她不死心道:「練都沒練過,傅將軍就知道不穩?」
傅琛挑眉:「試試?」
賀南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於是,傅琛就教她一套踢腿的動作,只有三步,非常的簡單。
賀南嘉一看就會,先分開雙腿,重心移到左邊,高高抬起右腿,對著空氣猛踢過去。
同時,傅琛的戒尺擋了過來,就在接觸她鞋底的瞬間,感覺一股推力從腳底傳來,直接將她推倒。
「二姑娘—」冬梅夏荷忙跑過來。
就在賀南嘉做好準備閉眼摔時,後腰、肩膀輕輕一靠,撞上了什麼軟硬適中且溫熱的物體,她緩緩睜眼,竟是傅琛扶住了她,後腰輕輕一墊,又是一股沉穩的推力,賀南嘉被迫站直。
「賀法醫確定要開始練拳腳?」傅琛戲虐道。
賀南嘉努努嘴,搖搖頭,眸光流轉時,看到身後樹樁上的水跡,忽而想到許氏身後圓柱上的血跡。她問:「傅將軍,例如您現在割斷我的脖子,那怎樣的情況下,血跡才會灑道身後的樹樁上?」
傅琛擰眉:「善奕不會。」
賀南嘉:「我是說假如。」
「沒有假如。」傅琛否認。
賀南嘉只好換個比方,「那比如,您要割斷袁氏的脖子,怎樣才才能讓血跡撒到死者的後方?」
傅琛搖頭。
幾個意思?正當賀南嘉想問時,傅琛忽然背過身,抬腳踢起一根樹枝,手穩穩接住,而後對著脖子抹,才道:「除非自刎。」
頓了頓,他轉回身,「否則,不論怎樣的出劍,血跡都不無法到後方,可自刎可以,劍鋒下刀時,人會因為痛感下意識往後躲,血跡自然就往後去了。」
轟隆—
賀南嘉腦子瞬間炸開了一般。
她懂了!
關薛能說出所有死者的謀害過程,因為那些人的的確確是被殺死的,可許氏是自刎的,所以他說不出來!!
因為關薛的認罪,許忠被釋放了,但他卻不願意離去,愣是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坐在刑部公府外,若不是流沙幫的人將他抬走,恐怕現在還在。
許忠肯定不是真正的兇手,否則就輪不到關薛的認罪了,那麼答案只剩下許氏了。
「多謝傅將軍為我解惑!」說完,賀南嘉沖向刑部大牢。
關薛判了斬刑,他如一樁枯木,靜|坐在地牢窗投下的陰翳處。
「你為何要說自己弒母?」賀南嘉氣喘吁吁的問。
關薛不做聲,可他方才異動的神情出賣了他,賀南嘉猜准了。
「得知你害了陰虛之怔,許氏就為你四處尋醫,可你幾乎是藥時無靈。無意間,許氏發現了那本偏方的書籍,為了心頭肉,許氏鋌而走險,將目標先鎖定在沉巷的流民,殺了他們之後,就編纂了湖水有毒的謠言,為的是掩蓋她殺人的動機。」
關薛依舊沉默,但神情卻越發痛苦,眉心擰成解不開的死結。
「殺秀娟、和那個釣魚的人,都沒將你的病治好,許氏才發現原來飲血治療,是需要同樣的血源,最好是至親之人。所以,她將所有的罪孽如數告之你的舅舅、許忠,為的是有朝一日,事情被揭發,你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許氏最後一步,都在為你算計。」
這回,關薛緩緩低下頭。
「許氏做完所有,再將你的鞋印放在背後,為的是嫁禍給關二爺,而後她自刎,再放血給你,自始至終,都是你母親許氏殺的人,我說的沒錯吧。」
關薛雙肩顫抖起來,背部縮成一團,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才努力吐出幾個字:「有什麼區別嗎?我不殺伯仁,他們卻都因我而死,包括我爹。」
賀南嘉愕然,想到幫中人和六順都說見過老幫主飲血,便問道:「老幫主他……」
「流民死後,我爹知道真相,他替我試喝雞、鴨等牲畜的血,想著若這些能代替,就不用再殺人。」
關薛也是不久前才知曉那些事,他依舊坐立在陰翳中,側背對著賀南嘉,仿若他沒臉再見世間的所有,極力克制聲音不顫抖,「可生食牲畜的血,反而害他患了惡疾,不久便撒手人寰。阿娘將一切都瞞下,直到我再次發病,她的不已又殺了人。得知官府查來,阿娘自知瞞不下去了,便將所做的和盤托出。」
至此,關薛失聲哭訴:「我沒想到,阿娘自首假裝應了我去自首實則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我怎能食的下那......」他根本說不出那個字,而是側過頭看來,眸底鮮紅,淚河決堤,「哪怕我是畜/生,也不絕不會食!」
「絕不會食!」
關薛整個人彎了下去,頭幾乎埋進地牢,似乎想要鑽進地底下,掩埋他都嫌惡的軀體或者靈魂,不再不人不鬼的苟延殘喘下去。
案子辦到這個地步,所有的謎團盡數理清,賀南嘉的心卻無法釋放沉重。
許忠因為知情不報,判了牢刑。
十二月中旬,關薛最終還是與世長辭,謝危做主,將關薛、許氏和老幫主葬到了一處。許氏是罪身,按理不可入土為安,可人死燈滅,一切罪孽也隨之流逝。
秀娟的爹娘有了較好的屋子、院子,大冬日的還能燒炕,是由關二爺做主,將他們二老納入流沙幫來。因此,關二爺做上了流沙幫的幫主,青山湖也被工部的人開發利用起來,用做農田水利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