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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人請過目。」
大理寺卿方文拿起遍布褶皺的紙,看完上頭的內容, 先是搖頭一嘆, 問出疑惑:「這信紙的角落上, 怎會有燒焦的痕跡?」
這點賀南嘉只是大概推測, 「下官猜想,伯爵娘子梁氏應該是燒毀信紙時,被什麼外力因素打斷了。我記得溫家大哥兒溫途說,昨夜戌時三刻鐘左右,他與妻子韓氏還看過梁氏。」
信紙沒被死者胃裡的胃酸腐蝕的太多,那便說明死者吞服的時辰不久,而後因為死者上吊自/殺,腸胃停止了工作,所以才沒因身體的新城代謝進入腸道。
大理寺卿方文沒了疑惑,陸懷遠卻有了,他問:「賀寺丞如何判斷出,這信紙是死者自行吞服?而非他人強迫?」
「若是被強迫脫服,那麼死者的唇、口腔、舌都應有壓迫型損傷的痕跡,可梁氏沒有,因此能斷定她是自行吞服的。」賀南嘉剖屍前已查看過這塊,在死者的胃部發現了碎片信紙後,再次細查一遍,因此可以確定,她補充道:「且死者胃部的液體很多,應當是為了吞服大量喝水所致。」
同時,也是導致死者上吊死後,較多的小/便失|禁。
「這是剖屍後的錄詞,」賀南嘉回了公府,先去伙房與廚娘溝通好如何熬製糯米膠,廚娘燒煮後,她便回了公房書寫剖屍後的總結報告,說著分別遞給大理寺卿方文、陸懷遠。
古代沒有複印機,她只好寫兩份。
這東西在後世的法醫中是常規操作,可在古代卻很少涉及。因為大部分的仵作通曉文墨也較少,古代的「驗屍報告」多是由參案公府的主事或者主簿所寫,而他們都是外行,所以,並不會交代詳細的剖屍過程,頂多是寫上幾個關鍵點、或者剖屍結論。
但剖屍結論是多個剖屍過程點、線、面連成,秉持後世法醫工作準則,賀南嘉詳略得當,書寫的通俗易懂。
陸懷遠接過來後眉頭擰成了疙瘩。
第一感覺是厲害,第二感覺是太厲害,第三感覺是真的好厲害!他幾乎能透過娟秀的小篆字體,親臨了剖屍一般。
同樣被震撼到的就是大理寺卿方文,為官將近三十載,頭回遇上一名叫他折服地刑官,還是名女子。將錄詞遞給其他官員傳看,他看賀南嘉的眼眸里似映出無比輝煌的華光,雙手拱了拱:「大理寺有賀寺丞,實乃方涵之幸!」
眾人驚愣,視線在大理寺卿與賀南嘉之間跳轉。
大理寺卿方文極少在外人前以「字」自稱,哪怕是有著姻親的陸懷遠,此舉少不了讓陸懷遠有些無地自容,他惺惺地垂首。
大理寺公府的主事和主簿看了後頭疼,不會吧,寫的這麼多還這麼難懂?直覺告訴他們,日後的上勤有罪受了。
賀南嘉驚愣了片刻,很快頷首回應大理寺卿方文,不卑不亢道:「方大人過獎了,都是下官的分內之事。」
大理寺卿方文欣慰地頷首,心中卻暗暗可惜,若是男子該多好。
其他官員同僚附和了幾句恭維的話。
「賀寺丞不但通曉屍語,更是滿腹經綸啊,下官佩服佩服。」
「遠超了尋常女兒家啊,不愧是新晉賀武侯嫡妹,一家子都是國之棟樑啊!」
「官銀案就有所聽聞賀寺丞了,今日看了賀寺丞親筆書寫的錄詞,也是粗懂了些屍語的皮毛了,下官之榮幸啊。」
「是啊……」
「……」
賀南嘉謙虛笑笑帶過,沒想過要藉此出風頭,但大理寺卿方大人的反應叫她明白,這個環節他們並非不重視,而是因為知識匱乏缺少了。視線落在那些證詞上,眸光更加堅定直前。
大理寺卿方文看了眼悶頭陸懷遠,緩緩搖頭。
這時,刑部公府的差吏來傳話:「諸位大人,我們侍郎請方大人、賀寺丞過去一趟。」
賀南嘉黛眉微蹙,那信指向永忠伯爵溫氏二房,邃刑部「提審」平昌伯爵娘子房氏與小爵爺燕宸。這會兒叫他們過去,怕是過程並不順利。
點名請大理寺卿方文,諸位官員都覺得理所應當,可叫了賀寺丞卻不叫陸寺丞,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啊?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都向陸懷遠看過去,他臉上不自然,面對好奇亦或者審視、看戲的眸光,他的背脊竟然一時有些挺不直。
「陸寺丞不便參與,就留在大理寺公府吧。」到底是妻族梁氏的血脈,這個場面兒大理寺卿方文不會不管。
那名傳話的差吏登時恍然大悟,昧著良心道:「我們侍郎也是這個意思。」
侍郎有沒有說這話,其實根本沒人在意。可陸氏、梁氏因為他的一句話丟了面子,日後指不定會被「惦記」上。
陸懷遠沉黑的臉稍稍迴轉,面向大理寺卿方文拱手應是。
賀南嘉跟隨大理寺卿方文去了刑部公府,趙恆仍舊當她的護花使者。
刑部。
一個時辰後。
「平昌伯爵府上上下下都提審了遍,昨夜亥時到子時間,平常伯爵娘子已入睡,她掌院的女使、婆子、和整個院子的奴僕都可作證,小爵爺燕宸亦然,且所有的供詞不論是時辰、前後所處位置、在做的事、周圍的人全部都可以對得上。」
刑部侍郎將提審後的錄詞給兩人看,他道:「永忠伯爵娘子梁氏之死,與平昌伯爵府的沒有關係。」
大理寺卿方文看著所有的錄詞,眉目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