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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都尉李廉出列,雙膝「咚」的聲跪地,取下官帽,再「咚」的一聲叩首,「末將失查,請皇上降罪。」

    賀文宣緊接出列:「皇上,李都尉奉命救人,當是心急才會一時失察,請皇上酌情開恩。」

    幽山案浮出水面,李廉罪逃不開,賀文宣早做好準備,與他交好的官員紛紛出列為李廉說情。

    「敢問李都尉救人時可知幽山官銀、陵墓一事?」問話的是御史台剛正不阿的官員。

    李廉雙拳微微握緊,垂首如實道:「知道官銀,不知陵墓。」

    趙將軍臉色驚慌一瞬。

    賀文宣眉宇輕皺,怎麼不按說好的來呢?

    太了也是微微皺眉,瞬間淡淡勾唇,是個人才,值得趙將軍多此一舉。

    「李都尉是知情不報。」御史台官員道。

    昭帝眉心微擰,按罪李廉不僅要被革職,也要下獄,情急之下他給傅琛使了個眼色,可這死孩子就跟沒看見似的。這不比何氏叔女有冤情,太子不便出聲,會落個忠奸不分。

    「皇上,依微臣之見,暫押李都尉,將幽山劫匪案、官銀盜竊案先梳理。」刑部侍郎的話御史台沒反駁,趙將軍鬆了口氣。  

    三日後,大理寺。

    賀南嘉正寫結案陳詞,刑部侍郎來找,稱工部尚書顧明點名要見她。

    刑部大牢中,顧明雪白的囚服染了污跡,牢間地面潔淨。獄卒擔心有包庇之嫌,稱顧大人自己要來箕帚、水盆打理的。

    顧明正一絲不苟的在盆里清洗雙手,盆中水漸漸黑污。

    獄卒開了牢門,賀南嘉進去,站在顧明跟前開門見山:「找我何事?」

    顧明戴罪之身是板上釘釘,她才懶得喚顧大人。

    顧明挑眉,風輕雲淡地笑笑,「不久賀主簿會高升,老夫先在此恭賀了。」

    「還有別的事嗎?」賀南嘉不喜顧明這樣玩弄權術的,即便淪為了階下囚,也還泰山崩於頂面不改色,心境果然不凡,讓她不安又無錯,就冷淡應對。

    可絲毫沒影響顧明,他緩緩起身,指著地面問:「賀主簿覺得可還整潔?」

    問完不等回復繼續道:「可過了今日,明日還是會變髒,這灰塵是掃不完的。」

    與顧明之前說的「水至清則無魚」異曲同工,賀南嘉看了眼污水盆,笑了下:「明知每日都有灰塵,卻不厭其煩的掃,說明是人都喜歡潔淨。」  

    顧明緩緩看來,不再彎彎繞繞,問:「賀主簿覺得老夫會落一個什麼樣的刑罰?」

    賀南嘉笑意退去。

    大哥哥說過,顧氏產業給天晉朝上供的稅遠超十五萬兩官銀,而傳幽山有匪的知縣沒招人顧明。按僅有證據顧明該判流放,可按功績,怕是會兩兩相抵,顧氏一族已在輿論上給朝廷施壓。

    定罪上,刑部官員更是眾說紛紜。

    看出她的吃驚,顧明緩慢呵呵而笑,「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老夫為天晉朝的貢獻,豈是區區十五萬兩官銀可比?農戶耕種、畜戶養殖、林戶賣木、甚至連你所住的侯府都是我顧氏當鋪支持的,否則賀武侯哪有聘禮給善將軍孤女,你的母親?」

    賀南嘉很想反駁,可卻事實勝於雄辯,她慢慢攥緊衣袖。

    「呵呵—」

    「達官顯貴都有一時情急,何況是百姓?他們得我顧氏當鋪才能賴以生存,賀主簿覺得十五萬兩官銀能解決他們得問題?」

    一時情急?

    賀南嘉微微皺眉,猛然笑了:「若我沒猜錯,一年前顧氏當鋪遭遇了銀錢危機,這才沒能還劉氏的家宅契書。」

    「對嗎?」  

    顧明笑色凝固。

    她笑道:「顧氏乃前朝大族,對天臨寺皇陵與幽山番王陵墓都知情不難,你為解決銀錢危機,發現幽山已賣,因此就盜官銀周轉銀錢,正是你說的一時情急?」

    「對吧!」

    顧明笑眸虛了幾分。

    「你本來計劃挖掘出皇陵,文物官銀流通,銀錢危機就引刃而解,而後你再上呈朝廷。可惜,幽州知縣是個好大喜功的,攪黃了你的計劃,而你不得意再次鋌而走險,就有了天臨寺盜竊官銀。」

    顧明不如方才淡定,別開了她鋒芒的視線,「老夫從未殺人,一切都是他們的命數罷了!」

    他說的義正嚴辭。

    「短短三日,顧氏銀錢就活了過來,官銀也如數歸還,這與朝廷有什麼壞處?」說出心裡話,他冷笑:「災民年年都有,早一時晚一時又何妨?對比我天晉朝所有百姓的生計,他們緩一緩罷了能有什麼損失?」

    賀南嘉聽不下去了,「收起你為天晉朝百姓的虛偽面具!你不過是享受所有人對顧氏的高瞻遠矚罷了。生意有虧有賺,這是常有的事。你不願意開口道出一時的困難,為的就是留住『沒有顧氏辦不到』這份虛假的尊榮!」  

    「難道不是嗎?」

    這幾日她一直在想,顧明為何要鋌而走險。

    顧氏所有帳目刑部查了個乾淨,幾乎沒大問題,除了因為天災人禍的外力因素導致去年有過一次銀錢危機。

    偏偏就是這次銀錢危機演變成雪球,越滾越大,去年就沒處理好,到了今年變本加厲。

    而顧明一口一個天晉朝百姓、似乎為天下做了多大的好事,她隱隱明白顧明就是個徹頭徹尾虛榮之上的狂徒,為了榮譽什麼都可以罔顧。他將尺/度把握的很好,不造/反、不謀/逆、不貪/污,可偏偏就是這份虛榮將他禁錮了思維,跌進那空物飄渺的泥潭、把自己變成追求尊榮的奴隸還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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