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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小廝將三爺張騰從隔壁廂房抬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靠窗的羅漢塌上,世子爺與二爺在羅漢塌正前方的圓桌旁落座。
「我已命人傳府里的郎中來。」平陽王世子爺張也平和的眉目中透著些許威嚴,他進來前就是跟侍衛交代這個。平陽王府就在城內,裡頭一直養著醫術精良的郎中,不比宮中的醫官差。
張騰的右腿上纏了一圈圈繃帶,臉上還有淤青、手背上也磨破了皮,他這次摔的不輕,但好在郎中已瞧過了,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兒。
外人不知,平陽王三子自小就不能習武,並非因他母妃所言的體弱多病,而是為了讓世子、二哥、貴妃、縣主他們知曉自己沒有上位之能,便能保一世太平。
二哥張威對他平日裡雖不怎麼待見,可在危難時刻定是護著他,世子爺張也亦然,畢竟事關整個平陽王府的血脈、榮耀。
他頷首謝禮:「多謝世子爺。」
平陽王世子爺張也斂了斂眸,他看向同案的二弟張威,平靜不容置喙道:「出去以後,去跟賀武侯府負荊請罪。」
聽此,張威就像是炸毛的刺蝟,猛然跳起來,一張臭臉更黑了,眼眸驚愣一瞬,便瞪向三弟張騰。
大哥一來就知道了賀武侯被他毆打一事,定是這臭小子告的狀,枉他昨日還為這臭小子出頭,反了他個庶子!以為母妃要被扶正,就能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笑話!
平陽王世子爺張也見二弟躁怒、不知悔悟的樣子,當即皺眉低聲呵斥:「你瞪他做甚?若不是三弟提前知會了我,你不但有牢獄之災,還會連累父王、貴妃,甚至母妃的境遇只會雪上加霜!這都是你衝動無腦惹出的災禍!」
提起母妃,平陽王二子張威起起伏伏的胸廓就緩緩平復了,他閉了閉眼,緩慢而重重地跌坐回,「我就是被氣瘋了。這不公平!」
他眼眸漾著不甘地怒火,「賀武侯是何等的廢材,去年剿匪失利就不說了,可牽扯到被盜走的官銀。可此事為何竟無人上報?」
他起身指著北地方向:「鎮北王不是眼裡容不得沙子麼?為何這等關戶民生的大事他竟然支字不提?他不是一向自詡對朝廷、聖人忠心不二?對百姓愛護有佳?那賑災銀此等大事,為何要給賀武侯瞞著?母妃呢?她與姨母的通信並無包庇之意,而是讓姨母上交岐山,為何這樣也會被連累?母妃怎知岐山死了人?她若知曉還牽扯到何陽定然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平陽王世子爺張也深吸口氣。
「姨母已死,母妃被褫奪封號,這些我都認了。」平陽王二子張威手指方向移向了皇城,「可讓母族三代不能科考,這比殺了母妃還要讓她痛不欲生!背負著內疚一輩子,她在族地會過怎樣的日子,聖人有沒有想過?」
「不要命了!」平陽王世子呵斥。
平陽王二子張威背過身去,兩手快速抹乾臉,轉過身重新落座,他給自己斟茶,滿臉破罐子破摔,「我聽大哥的,事一了我自當會去負荊請罪,可賀武侯他們也別想好過。」
他們包含了趙氏一族。
他到了三盞茶,世子爺與他分別一盞,而後看了眼小廝,小廝自覺的將茶盞送去羅漢塌上三爺張騰。
「謝二哥。」張騰道。
平陽王世子爺張也拿著杯盞緩慢搖頭輕吹幾下,不徐不疾道:「父王已向聖人請恩典給你賜婚,新婦就是賀家嫡長女、賀南嘉,你若想搞砸這門婚事,就隨便胡鬧。」
言罷,緩緩喝下。
「什麼?」平陽王二子張騰又跳起來,茶水撒了一身。
小廝忙上前要給二爺擦拭,被張騰一推,「父王瘋了嗎?讓我娶一個母老虎?還是二嫁婦??」
一盞水下腹,平陽王世子爺張也緩緩掀眸看來,「母老虎會被陸懷遠寵妾滅妻?」
張威:「……」
他雙手撓頭,原地轉了一圈,指著三爺,「大哥不信我說的?那三弟你來說,那丫頭是不是母老虎?」
張騰吞了口唾沫,並沒直接回答,而是將賀娘子頂撞二哥的話原原本本複述出來。
張威更氣了,「讓你說是不是母老虎,你說那麼多廢話做甚?」
「哈哈—」世子爺張也卻笑了,他眸光蘊含精粹,讚許道:「父王的眼力就沒錯過。」
「那臭丫頭罵我,大哥還笑的出來?」張威氣不打一處來。
世子爺張也重重的一嘆:「此女思維堪比男子,有了她你日後能省很多麻煩。北地的鎮北軍、我們平陽王軍、南邊的傅南王軍、還有東北的三十萬鐵騎營,要麼有善老將軍的舊部、要麼與善家幾代都交好。你若娶了善老將軍的外孫女,他們對你就更親近,對我們平陽王也會更重視。」
這般道理一說,張威自然明白這樁婚事利大於弊,但他無法咽下那口氣,「娶她回去,母妃豈不會氣死?」
「糊塗!娶了她,母妃的境遇反而會更好。」世子爺張也眸光精銳,「不看僧面看佛面,皇族重視善家人,那些族人還敢苛待善老將軍外孫女的婆母?」
張威恍然大悟。
對啊,母妃只是被褫奪了封號,並未被休妻或者和離,人依舊在王府的族譜上,賀南嘉的婆母自然是他的母妃。
察覺二弟領悟了,世子爺張也就開始策劃藍圖,「賀南嘉成了郡王王妃,屆時再誕下我們張家的子嗣,你便可哄她向聖人討個恩典,把母妃從族地遷出來,理由便是孩子想見祖母,讓年邁的祖母享受天倫之樂。這等要求,聖人還會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