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頁
賀南嘉掂了幾下,就往鐵欄外頭扔,六隻細犬蜂擁奔過去,搶的你死我活,各種撕咬、拉扯的犬吠和犬身摩擦、碰撞的聲音,充斥著整個長廊。
它們翻著跟頭、在地上打滾兒、死爪獠牙並用的搶、狼多肉少,註定有搶不到的細犬,落單的三兩隻便來回地奔爬,干著急的搖著尾巴,既不甘心,又無可奈何。
牢房裡還有許多這樣的生肉,賀南嘉全都拾起來用裙擺兜著,朝它們吹了聲口哨。
落單的幾隻即刻跑到鐵欄前,焦急地往欄杆上衝著、又退了幾步再繼續踏步,舌頭饞得從兩根鐵欄之間鑽出來,流了一地的唾液。
這回,賀南嘉往牢間的深處扔,它們轟的一下撞開牢門,沖向躺著生肉的角落。方才搶食的細犬也跟著衝進來,犬吠與撕咬的聲音,越發清晰響亮。
想著暗處的人應當著急了,賀南嘉這才洋裝害怕的呼喊:「別過來,救命啊—」老實說,她的戲自己都覺有些假,索性只喊救命,以面穿幫。
連續餵了幾回,細犬們與她也熟了,紛紛圍著喊「救命」的賀南嘉撲棱,它們原地蹦噠著、歡呼著,望她的眼神兒可歡悅了。
此時,有些許腳步聲傳來,賀南嘉又朝外頭扔了一塊生肉。細犬們轟然一散,一夥兒朝外頭沖了出去,她順勢跑出牢間去尋冤家,邊跑邊喊救命,身後跟著六隻用生肉引誘的細犬。
女子驚慌呼喊的救命聲,多犬興/奮的「汪汪」叫聲,在長廊里陣陣迴響,內獄裡其他牢間裡關著的女子頓覺毛骨悚然,有的瑟縮在角落裡警惕的盯著牢門;有的膽兒稍稍大些的,則雙手趴在牢欄前,朝聲音方向張望;有的北關的太久,早已看透了生死,沒了生活的鮮活氣兒,眸中僅是平和的淡漠。
顧恆源一步一個全腳印地緩慢走著,臉上洋溢著興/奮但卻壓抑的喜色,他就是要慢慢的走,好為了細細臨聽這絕美絕美的聲音,生怕錯過了一個音節,那都會叫他覺得可惜,若是那女人「一不小心」被那些畜/生咬壞了臉,那就更「可惜」了。
想著,顧恆源的眸底露出得意的光,一個聲音在心底吶喊:茹娘啊!你睜開眼好好看看,舅舅為你報仇了!!
跟著顧恆源磨磨蹭蹭逛街似的獄卒們,各個神色複雜、眸光透著對已知未來的恐懼、無力改變的悲哀,他們都能瞧的出,內獄檢察使用心不純。
喊救命的可是我朝唯一朝堂女官、傅將軍的未婚妻、皇上的侄兒媳、賀武侯的妹妹、善老將軍的外孫女。
以上任何一個頭銜,都能將他們這群卑微的蝦兵蟹將給壓進陰曹地府里去!!若是賀大人當真出了什麼岔子,內獄監察使顧大人有顧氏的榮耀和梁國公夫人在背後撐著,最壞的結果便是:看護罪犯不周的罪名,降職亦或者調去某個更差的位置。
可他們呢?最好的結果杖刑。更絕望的是,他們都不能、亦不敢反抗,只能麻木的祈求,賀大人那樣一個弱質女流,可以逃過犬口。
而此時,長廊里的救命聲嘎然而止,只剩下犬吠與撕咬、啃食的聲音,顧恆源稍稍加快了速度,而那名給賀南嘉留下短刀的獄卒等不住了,率先請|命:「顧大人,請容小人先去看看?」
「去吧!」既然做了這樁棋局,顧恆源就想好了退路,也接受所有的結果,大不了不做官便是。可模樣還是得做起來,不可叫人拿捏住了把柄。
二人說話間,沒人注意到,幾塊生肉掉在他們的身側。
獄卒得了指令,拔腿就內獄裡頭跑,可沒幾步就腿軟的剎車,他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瞧見了什麼,六隻細犬竟朝他狂奔而來,嚇得他即刻往回跑。
顧恆源跟其他的獄卒們也看見了,原地愣了一瞬,不知哪個先帶頭往後方跑去,導致所有的獄卒們躲鬼似的跑。
此時,賀南嘉從不遠處的拐角處先一步跑出來,第一時間雙手抱住顧恆源的身子,迫使其不得已跑路,身上多了人性掛件,即便是跑腳步也慢。心中已對傅琛說了好幾遍對不住:情非得已!莫怪莫怪!
嘴上卻道:「顧大人救命啊!您瞧他們可都看著呢,您可不能撇下我,獨自離去!!」說著,賀南嘉悄無聲息的將生肉賽進顧恆源的腰帶上,一左一右分別掛一根。
長廊兩側牢間裡的女犯人們都看了過來,顧恆源聽說過賀南嘉的手段,能連續破獲了幾樁大案,審問、取證定是她的拿手菜,且他迅速瞧了眼她,一點兒也不像受了傷的樣子,心裡那叫一個氣和不甘。
可顧恆源眸中的精光一閃而逝,想著不如將計就計,當著眾人的面先做場戲,故意攜著她慢慢的跑,就讓身後那群畜生追上來才叫精彩!如意算盤都打好了,六隻犬應當會分頭攻擊他們倆,可他懂會拳腳功夫,武藝對付幾隻犬可謂是搓搓有餘,可賀南嘉就不一定了。
事後真追究起責任來,顧恆源便稱體力不支,帶不動賀南嘉跑到安全地帶。
想像很美好,可惜,現實很骨感。
顧恆源的奸計賀南嘉雖不知,可她早在趴上來之前,就想好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得先下手為強才妙!
賀南嘉朝身後看了眼,細犬們玩兒似的奔跑,各個眼眸發亮,腳步穩健卻活躍,和她玩兒似的,將最後一條生肉,掛上了顧恆的腰束,再朝它們勾勾手,隨即在細犬們撲上來之前,鬆了抱著顧恆源的手。因為奔跑的慣性,賀南嘉猛然失了重心,向側後方摔了下去,好在日日和傅琛習武,風雨無阻,她雙手護著腦袋,熟練靈巧地在地上翻滾了好多圈,停下時出了頭又些暈,身子並無其他的不適,身上的衣料只是輕微的擦破,未傷到皮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