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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賀南嘉感覺出傅琛有別的話,怎麼又問起這個話題了?槓上了是嗎?心扉打開不易,交流更難,前路還長,這般你言我猜的過下去,不嫌累的慌?
既然要捅破窗戶紙,不如一次性叫傅琛看清楚也好,不仗著被喜歡的時候直抒胸臆,難不成要等熱情褪去、只留柴米油鹽的平淡再有恃無恐?那多傻!!
這份氣餒,叫她生出豁出去的衝動,猛地拔高了嗓門:「你若對她們動情、或者起了惻隱之心,我就收了真情實意,也別指望我待你如初,你都移情別戀了,還指望對你掏心掏肺那不能夠!」
說出來真爽。
聽的人也挺爽。
頭回見賀南嘉如同炸毛的小獸,就差揮舞起一雙小爪子,似乎提前抗|議著不聽話,就利爪鋒齒教訓的模樣,想想都覺可愛,不知不覺,傅琛薄唇彎起,還露了一小排雪白的上齒,唇邊泛起的小括弧若隱若現。
賀南嘉錯愕一瞬,終是安了一顆心。
微風掠來,亂了鬢髮,帶了一縷垂至眼前,遮了眼前俊逸無霜的男子,她抬起手卻被包攏進一隻寬大有著薄薄皮繭的掌心,手背輕柔繾綣的摩挲感,寸寸麻麻之意,湧上心頭骨血。風大之時,她聽見爽朗一聲笑,之後便是:「我的後宅比心還小,只容得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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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後起床,果然收到宮裡的懿旨。
張華殿門前,賀南嘉身著官服,直立門檻之內位置。此處非常微妙,既曬不著太陽,還能吹著風,委實想的周到!!依著總管太監的傳話,她卯時就到此候著了,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
昨日傅琛多有提醒,張貴妃多半不會直接為難她,也不會變著法子來尋她錯處好責罰,但磨人的法子還是有的。比如現在,讓她乾巴巴的站著吹冷風,就連龔房也不讓去!!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晨起就少喝水,卸去了身上的繁重之物,換了雙舒適宜腳的靴。這靴是好閨蜜房姍特地做的,靴底比旁的軟,不知裡頭有何玄機,竟做出了後世鞋大賣點「踩屎感」。
且這具身體跟著傅琛習武多日,早就不似一年前那般孱弱了,別說站一個時辰了,就是跑上一個時辰,也沒什麼問題!
暗戳戳鼓著一股銳氣,蘊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士氣之時,女官來傳話,「娘娘要出去逛逛,賀法醫還請隨行。」
出去逛逛?
不做月子的嗎??吹了風、受了寒可別怪我!!
一盞茶功夫後,賀南嘉跟在步輦之後,走在鋪滿了鵝卵石的小徑上。
那步輦從上而下蓋著厚實的華麗富貴的錦緞罩幔,上頭繡著白子賀桃圖騰,能確保貴妃娘娘吹不到風。這座步輦也比尋常的要大上許多,不僅僅可以坐著,還足夠一個人躺下也非常充裕。
前後十二人抬著走,腳下的鵝卵石雖膈的慌,可抬步輦的力卻穩如泰山,動中有靜。
賀南嘉就沒那麼能忍了,腳上的靴子底較軟,走在平地上舒適得就如按|摩似的,可走在這鵝卵石的小徑上,腳板能切身感受到凸起的石頭扎進來似的,有的會疼,有的不穩。
不遠處的高台,昭帝遠遠注視這幕。
身後的總管太監都不敢看,生怕露出一絲對貴妃不滿的神情,那抬著步輦的小太監裡頭,有一個恰好是他的乾兒子呢。
「賀法醫可別同上回一樣,迷路了。」
前面的步輦傳來張貴妃生意,能聽得出她尚未恢復,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疲態,就不知是生孩子惹的,還是因為嫡親妹妹亡故難過的。
「回娘娘,下官緊緊跟著呢。」張貴妃說完,賀南嘉身邊就多了一個位宮女,用腳趾頭也知道,是防止她開溜的,所以想著洋裝走錯路解脫怕是行不通,那該如何?要麼按照傅琛說的,裝暈倒?
念頭也很快被掐滅,這一大片的鵝卵石小路,暈倒是假的,可躺下去就是真的,身上定然會擱著疼。萬一張貴妃故意不讓宮人來抬她,亦或者吩咐點花招,做樣子抬再故意摔一下,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賀大人,上前來,本宮有話同你說。」
彼時,步輦停了,宮人緩緩放下,賀南嘉深一腳、淺一腳的踩上前,直到步輦的側方,仍不見貴妃。被錦緞三百六十度的圍罩起來,也不怕悶出抑鬱症來?再者,他們能有什麼話可聊?恩怨情長嗎?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心裡雖小小的謾罵了幾句,嘴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回話:「娘娘,下官在此。」
忽然,她的手被狠狠拽了進去,「你這隻手纖纖玉潔、膚白凝脂,卻破得一手秒案,怪不得這般惹傅將軍疼愛,只是比起我阿妹、昭仁縣主還是差上了一大截!」
賀南嘉稍稍一愣,有些震驚地看向錦緞里看不見的人,手卻被一股大力再推了出來,心裡裝著千疑萬惑,腳上便失了重心,往身後的灌木花叢跌了過去,手觸及地面時趕緊攥緊了拳頭。
宮人們見此都不敢上前來扶,女官更是倒打一耙的呵斥:「大膽賀南嘉,竟敢衝撞月子裡的貴妃娘娘?來人,拖出去杖責。」
幾個人宮人剛剛上前,錦緞罩幔裡頭又道:「小皇子還未滿月,不可遭怨孽。」
女官躬身應是。
「別讓她再跟著本宮,轟出宮去!」張貴妃下了令,兩名宮人便過來將賀南嘉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