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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衙役無奈對視,眸中皆是荒謬。
賀南嘉走向那些遠遠圍觀的農戶,問:「那位莊稼漢所言,可是屬實?」
農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語。
農戶男子急得快哭了,一直喊自己相熟的友人名兒,央求他們跟官差大人說實話,可不論他怎麼乞求,都無人應聲。
「走吧!」衙役推了把農戶男子,深一步淺一步的離去。
賀南嘉嘆了口氣,私闖封禁之地只是口頭教育,可若是養殖可能有毒農作物,那可是要判流刑的。
不論農戶男子是否清白,湖水有毒與否也關乎到了死者。她喚來阿江,吩咐道:「去打一桶湖水。」
阿江「啊」了一聲,雖有些瑟縮不敢,還是迎著照做了。走到那處破網的角落,放下木桶,裝了大半桶水,小心翼翼的提上來,雙手儘量拎遠點,似乎怕被燙似的。
「賀法醫打一桶有毒的水做甚?」阿江是自請從大理寺公府調來法醫府的,為的就是謀個不一樣的前程。
「你也聽說過?」賀南嘉觀察這片湖問。
阿江放下木桶,還走遠了幾步回覆:「三法司的都知道。」
「你給我詳細說說?」
然而,阿江所知的跟兩名衙役無差。
另一頭,衷伯喚賀南嘉過去,她轉過身往回走,吩咐阿江:「去將這片湖水緣由、以及被毒死之人的卷宗找過來。」頓了頓,又指著那桶:「將這桶水送回解剖房。」
聽到前邊時,阿江笑的春光燦爛,可提到那桶水,阿江就跟焉了的黃花菜似的,針扎幾番才應好。
衷伯已初步檢查完,得出結論:「賀法醫,侍郎大人,死者並非溺死、也不是毒死的。」
賀南嘉蹲下,屍表浮腫的程度判斷,死者在湖裡泡了有一個晝夜,換句話說,死者是昨日午時前後被拋入湖中的。
死者的裙衫繡著詭異地紅色圖騰,第一眼看過去,賀南嘉莫名想到了孟遼被作法的那些鬼畫符。
刑部侍郎謝危狐疑地指著青山湖:「這水可毒死過人的!」
衷伯眸光無比堅定的重複道:「屬下能確認!」
青山湖的湖水毒死過人的說法,存在了好些年,可死者的表皮除了浮腫變形以外,並沒有任何腐爛、潰敗的跡象。倘若這兒的湖水能將人毒死,那也會對表皮腐壞。
刑部侍郎謝危走近了幾步,細聽。
賀南嘉頷首,讓衷伯繼續,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衷伯指引眾人看向死者鼻孔:「死者的口鼻雖有泥沙,可只在淺口處淤積,意味著:死者是死後才入的湖水,因為死者死後,口、鼻、腔、喉會萎縮僵硬,所以泥沙流不進去。」
「是這個道理。」賀南嘉微微點頭,暗贊衷伯上道很快,已經學會用法醫的程序來講解了,她看了眼其餘十名仵作,他們正在極力配合,幾人疾筆書寫錄詞,另幾人則負責記憶傳輸內容。
好記性不如讓筆頭,衝著勤快的勁兒,這群實習法醫:不錯。
來前,她特地將法醫府所有的見習法醫叫過來,畢竟,再多的理論都不如實踐一回。
「死者的指甲里泥沙也少,也是同樣的理由。」說著,衷伯將死者的脖子、四肢遮掩的衣料掀開,「這幾處的傷口,已能見內里的白骨。而且,這幾處都是大動脈,從傷口的創面來看,乃一種刀刃所致。若屬下推斷的不錯,死者是失血至多而死。」
刑部侍郎謝危心驚,重複問:「你的意思是,死者是被人活生生放血,導致枯竭而死?」
衷伯凝重地頷首。
刑部侍郎謝危看向賀南嘉,她蹲下捏了捏那幾處的傷口,仰首看向侍郎點頭:「這附近的表皮非但沒有浮腫,還堅硬如石,就是放空了血才會如此。」
泡了水的屍體,皮表軟榻如泥,堅硬的是肌肉層,可這幾處的皮表也非常軟榻,甚至能見空空的血管,再次印證了推論。
「如此折磨人致死,陰狠至極!」刑部侍郎謝危氣罵。
賀南嘉卻不這麼想。
死者脖頸處的傷口非常深,絕對可以致命了,兇手為何還要割裂手腕、腳踝的動脈?斷了脖頸處動脈,死者的意識很快會消散,腳踝與手腕的疼痛相比之下,可謂是忽略不計,甚至感受不了多久,人就休克了。
若是真要折磨,大可不必割裂死者的頸脖子動脈,而是在其身上劃上許多刀才對吧!
當然,這個反人類反社會的猜想就沒必要宣之於眾了。
賀南嘉視線重新落向死者的胸處,感覺衣服那特別塌,她指了指那兒問衷伯:「可查看了這裡?」
衷伯頷首:「死者雙肋骨之間的塌陷的很多,低於正常的幅度,贊時無法看出何物所致,胸腔裡頭初步判斷並無病變,但似乎有碾壓,具體的還是要回去剖驗再定。」
屍體由衷伯等人先運回法醫府,賀南嘉則跟刑部侍郎謝危去了戶部公府,死者的身份還需要確認。
「這便是半年前,喝了湖水致死人的戶籍。三日前,就有衙役上報失蹤的人口,便是這個。」戶部的主事將兩份資料錄詞交給刑部侍郎謝危。
出了公府,謝危道,「待我著人抄錄一份,就送去法醫府,以供賀法醫細細琢磨。」
賀南嘉面露驚訝,方才她就在想,怎麼開口要,讓刑部侍郎謝大人覺得她只是想幫忙,沒有搶功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