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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轉了話題,「嘉娘,你母親可還好?」
不知是錯覺,還是賀南嘉多心,竟從趙伯眸中看到些許躲閃,她沒回應,而是手微微用了力,「帶我去見他,趙伯我有要事相問。」
感受到一股不見趙禮便不罷休的架勢,趙將軍心裡慌亂一瞬,面上鎮定,軟著語調拒絕:「嘉娘,夜已深了,明日再見吧。」
此話叫賀南嘉徹底恐慌。
趙伯視原身為女,傳授禮義廉恥倫德。如今快到宵禁之時,賀南嘉提出要見趙禮,換做從前,趙伯定先會斥她壞女子名聲,再稱改日帶趙禮來府里,而非哄她稱明日見。
想起前日善氏毫無徵兆地不准她出府……
想起趙伯總把廢了這身戎裝掛在嘴邊……
搭在小臂上的手鬆開,她退後幾步,杏眸驟然乍現決心的鋒芒,轉身朝侯府大門方向跑。
冬梅夏荷不明所以,只忙去追趕。
趙將軍思索再三,拍了拍腦門兒,道一聲「壞了」就踩著主僕三人的尾巴追上去。
留下慈賢院裡一干人等,傻了吧唧互相望了望,終還是賀老夫人怕多事之秋,強迫長孫賀文宣領著兒子賀武侯跟去。
雲層流淌,遮了月芒。
這幾日鍛鍊身體有了成效,賀南嘉很快就跑到了侯府們前,然而被趙伯輕工追了上來,攔在府門前。
「嘉娘!」他低聲喚,走過去要伸出手,她忙退開躲遠。
銀月推開沉雲,霜華傾下,照亮伯、女二人臉龐。
他們靜默注視對方,伺機而動,一切不言而喻。
趙將軍仔細審視看著長大嘉娘,心中百感緣生,他是既欣慰又無奈。善家妹子總說女兒愚笨膽怯,他看是恰恰相反,就連善家妹子都不知他的計劃,卻被這小丫頭給瞧出來了。他重重地嘆了一息:「你小時候李叔抱過你,可還記得?」
原身六七歲時,李廉抱她時眸光滿載父愛寵溺,這是愛屋及烏的表現,可理智占據上風,她開門見山:「趙伯要做什麼?」
「救他,」見瞞不住,趙將軍明言。
「誰去救?趙禮嗎?」賀南嘉上前一步,見其頷首,她即刻搖頭,「不成的,趙禮去怕是會滅口,屆時將李廉偽造成畏罪自殺,那麼他就徹底把自己摘乾淨了。」
天方夜譚的信息陡放,趙將軍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登時覺得可笑:「嘉娘,禮兒沒得罪你吧?為何這般構陷?」
賀南嘉無奈,挑揀重要內容將案情的前因後果給敘述出,請趙將軍速速帶她去阻止趙禮。
「這都是你的推論,可有證據?」趙將軍不信。
「趙伯,不論真假,我都是為李都尉好,咱們阻止趙禮先,讓李都尉平安可否?」賀南嘉無奈只能以退為進。
趙將軍擺手,將長槍往她跟前一頓:「你真想救李叔救回屋去。」
賀南嘉:「……」
她沒把握,能從驍勇善戰的趙將軍眼皮子底線溜,怎麼辦?
他們會怎麼救?劫獄嗎?她又看了眼飆凌司方向,真是的,關鍵時刻不見人。
恰時,急促強勁的馬蹄聲傳來。府前僵立的幾人看去,是大理寺少卿陸懷遠還有阿通。
「吁——」
他們前後將馬拉停,陸懷遠先翻身下馬,阿通隨後。見趙將軍持長槍而立,且是對著賀南嘉,陸懷遠上前質問:「手持兵刃對著官眷,可是犯了我天晉律法了,鎮北趙將軍。」
京城慣有陸懷遠寵妾滅妻一說,三代無妾的趙將軍自不喜此人,他冷哼一聲,銳眸一掀,仰了仰頭,「這槍頭明明是對月,我在這賞月罷了,不行?」
一貫嘴巴利索,對上這些守禮固法堅德文臣,那是輕飄飄的事。
「你……」
陸懷遠被賀南嘉拉著轉側過身:「可是有消息了?」
宵禁之際還騎馬來,總不是要跟她花前月下。
「……你先同我進去。」陸懷遠下意識看趙將軍,而後就想往侯府里走,防備之意昭然若揭。
「趙伯不是外人,就在此說!」
賀南嘉異常的堅持和反駁叫陸懷遠隱隱覺得不對,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再看向趙將軍時被懟了句:「有屁快放!」
他沉了口氣:「文氏放的印子錢,是趙將軍義子趙司獄給中間人牽的頭。」說著從衣襟取出一份疊紙展開,上頭寫滿了字,呈給趙將軍:「這是證詞,已落了衙門的印章。」
有印章那可是板上釘釘了。
趙將軍眉頭緊鎖,看完後怒火中燒地罵:「逆子!」
轉而想了想,忽然覺得非常荒謬,他單手掂著證詞的紙,看向賀南嘉與陸懷遠,「禮兒怎跟文媚娘一丘之貉了?」
趙家厭惡文氏。趙禮是捕司,接觸的要麼是犯人,要麼是刑部、大理寺下達追捕的官吏,與侯府妾室同流合污,委實叫人想不通。
阿通是在辭職獄吏家門外遇上的陸懷遠,經她熟絡的套路,一下子就知道都是給賀南嘉辦事,男子似乎察覺事出緊急,得了消息便順領她去見賀南嘉,她也迫不及待的匯報:「嘉娘子,我也查到了。」
賀南嘉淡淡應了聲,直言:「若我沒猜錯,被賀文岩輕薄獄吏內人的爛攤子,也是趙禮擺平的,對嗎?」
阿通眨眨眼,豎起大拇指,忽而有些憂傷:「後面的賞金,是不是沒我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