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大哥哥是擔心父親會落罪?」賀南嘉一點兒都不擔心,她認為善氏也不會放在心裡,即便對這個母親排斥、疏離,可這具身體還是要感恩善氏的,她也清楚善氏並非不愛她,只是方式她無法承受罷了。
唯一擔心的就是大哥哥賀文宣。
「皇陵、官銀不論哪一個,父親都難逃罪責。」賀文宣搖搖頭,他並非愚孝,父親有罪,他不會為父親想辦法化解。可那畢竟是生養自己的父親,做不到冷心冷肺。但想起自己的生母,他幾乎快要忘了她的樣子,又會生出一絲活該的快意,苦笑了下:「我只是覺得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在這件事之前,讓我襲爵了。」
是啊,賀南嘉頷首。
紙老虎爹在無爵位的身份下獲罪,流放是少不了了,如此整個候府就真正成為大哥哥的,他必然會善待她與母親。
這樣真好。
兄妹二人對紙老虎爹都沒什麼深情,便沒再多聊,回到侯府門前時,二人都是一愣。
二十輛張燈結彩的馬車停在侯府門前,十輛掛滿紅綢喜布的平車靠後,還有三十名身穿喜紅戎裝的男子,他們比一般的小廝要高、身姿挺拔昂首。
門房見了兄妹倆,就趕緊笑呵呵的迎來,「侯爺、二姑娘,喜事啊。咱們侯府最近真是蓬蓽生輝啊。」
大紅馬車、喜紅的綢緞、誰都瞧得出這是提親來了。
不用門房說後邊的,賀南嘉也猜出來怎麼回事了,婚事沒定,門房自不好宣之於表,只是暗戳戳的指了下打頭的馬車,左邊跟右邊分別是平陽二子。
兄妹二人急忙進府,正廳里除了賀老夫人、善氏坐著,客位上坐的便是平陽王和二爺張威。
賀老夫人臉色陰晴不定,看著滿廳的聘禮想笑,可想到兒媳婦一口就拒了婚事她又想哭,就變得如此這般。偏偏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不知死哪去了,該掙錢的時候總是掉鏈子。
平陽王始終笑著,長子給他出了一個好主意。
只要讓整個京城都知道平陽王有意求娶賀南嘉為郡王妃,那麼就沒哪戶人家再敢上門提親了。賀武侯府當下不同意也不著急,等說親的時候就會領悟過來。放眼整個天晉朝,只有四位皇子敢和他們爭,可四位皇子都有正妃,傅家人總不會委屈善老將軍的外孫女為側妃。
聖人讓他們兩家自己談,又沒說不可以上門提親下聘禮。
「侯爺、二姑娘回來了,呵呵,老夫正與老侯爺夫人聊你們的大事呢。」平陽王給兒子甩了眼色。
張威即刻起身給賀文宣示禮,而後就捧著案上的鞭子、繩,走到廳中間跪下:「子恆為泄私慾,傷了老侯爺,特來領罰,請侯爺莫要手下留情。」
子恆是張威的字。
賀文宣與賀南嘉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讀到了默契。平陽王府趁著提親下聘的功夫來「負荊請罪」,擺明就是個套。
他們要是責罰了,還拒了這門親事,外頭不明情況的人怕是要說賀武侯府仗勢欺人、自視清高。他們不責罰吧,就等於默認了毆打超品官員一事了解,紙老虎爹該打是一回事,可賀氏的顏面是另一回事。
爺倆真會算計。
賀南嘉不想居於後宅,就是覺得算計累的慌,她寧願推敲案情、解剖屍體,這些實實在在的,不用挖空心思去琢磨如何說話、為人、處事。
怎會從一個後宅蹦噠到另一個後宅去?
「提親下聘、負荊請罪本是兩碼事,王爺帶著麟子選擇一日來解決,倒是會挑時候。」善書琴怎會不知平陽王府打的如意算盤?她說的隱晦,但平陽王父子卻是聽明白了。
賀老夫人眼裡只有錢,「哎呦,這可使不得,威二爺是郡王,怎能讓侯爺打呢?使不得,使不得。」
照官位來說,是這麼一回事,賀南嘉翻個白眼。
二妹妹的婚姻大事賀文宣不能發言,可為父親討個責罰還是可以的,既然郡王打不得,那就罰別的,他走到廳間,與跪著的威二爺平行,面向祖母、母親拱手道:「祖母說的對,可父親身子骨受了傷,公道還是要討回的。」
賀老夫人笑臉一僵,善氏臉色卻喜了。
平陽王眼眸眯了眯,想著若是兒子被打了,這婚也跑不了。
跪著的威二爺心中微凜,他早就在軍營中把皮磨厚實了,壓根兒不怕打,只不過好奇未來大舅子能用什麼法子。
賀文宣心平氣和道:「祖母考慮的也對,所以就讓郡王威二爺來我們府里做三等雜活吧,一來小以懲戒、二來平陽王府也可好生思量這樁婚事。」
說完,悄悄看了眼二妹妹。
賀南嘉在心裡給大哥哥豎起大拇指。
三等雜活都是倒垃圾、倒夜香、清掃恭房、柴房等粗活,不算累,可髒亂臭,堂堂郡王威二爺給侯府做三等雜役,那可不比打他一頓來的更難受?
哈哈!
張威眉骨聳上髮際線:「還不如打我一頓呢!大舅子你不能這般糟/踐我啊?」
「郡王威二爺慎言!」善書琴出聲打斷。
賀文宣適時故作慚愧道:「郡王威二爺還是喚下官侯爺吧。」
世子爺的計劃被攪黃了,這可怎麼辦?張威臉都氣白了,這時父王咳了一聲,他只得老老實實垂下腦袋。
此舉真是高啊,這般懲罰威二爺,平陽王府絕對不會自己說出去,外頭只是知道侯府拒婚,不會想到別的,賀南嘉心裡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