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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南嘉心裡咯噔一下。
群官相互看了眼,有人站出來一步想說什麼,卻被身邊的官員給拉了回來,眼神示意他閉嘴。
張貴妃口裡塞了團布,淚眼蒙蒙,想要不停的掙脫宮人的壓制,去將自己的孩子拿下來,可都失敗了。
廝殺依舊,遠處平陽王狹長的眸子死死咬著日光里的孩子,世子停下戰來看了幾眼,著急的看著父親,在看看長姐張貴妃,終於在她求助淚眼中敗下陣來,向平陽王請令:「父王我去……」
平陽王抬手制止了兒子說下去,「大局已定,小失不舍,必有大失的道理還用為父教你嗎?」冷酷的眸子裡,有晶瑩的光,但他毅然決然地伸出手接過弓箭,站直了身子拉弓對箭。
世子定定地看著父親許久,餘光里都是長姐的淚龐,他閉了閉眼轉過身沖入戰局。
「平陽王你還是人嗎?那是你的親外孫!!」趙將軍氣急分了心,躲閃不及肩頭被刺了一刀。
賀文宣橫抄過去救下,將那人的頭顱給砍了下來,他單手挽著趙將軍,另一手對抗。
「賢婿,擋著平陽王的箭,別管我!」趙將軍一掌撞開賀文宣。
平陽王猩紅的眼眸眯了眯:「一將功成萬骨枯,萬里江山白骨築。成大事者,六親不認!!」
話畢,冷箭搜的一生蹦出。
同時長公主傅寧趕殺回去,吶喊:「皇后,那是昭帝的骨肉!!」
梁皇后當然不是真要殺小皇子,而是為了脅迫平陽王住手,現眼看冷箭衝來,她連忙抱緊小皇子。
僥倖躲過了一箭,卻有更多的箭雨四面八方襲來,禁衛軍護著梁皇后進殿,賀南嘉令飆凌衛將張貴妃也救了進來。
禁衛軍剛把殿門關上,僅僅撐了一瞬間,禁衛軍隨著殿門一起倒下,門板上、禁衛軍都成了馬蜂窩。
長公主傅寧率盾兵趕到殿前,高高的盾甲上下排列成牆,啪啪的箭靶聲驚心動魄,牆後方的士兵被強大的衝力撞的幾番頂不穩。
傅寧割裂張貴妃身上的繩索,她忙去梁皇后那奪回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裡痛哭流涕。
眾官百感交集。
平陽王造反,張貴妃同罪,但小皇子何其無辜。梁皇后險些害了先皇的幼子,究竟有沒有私心在裡頭?
傅寧一身灰敗,既痛恨平陽王害死昭帝,又可憐張貴妃母子,牽扯哪一方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都疼。
方才要護梁皇后的將領再次勸說三皇子:「殿下,平陽王連親外孫都不放過,已是殺瘋了,您趕緊勸皇后娘娘與屬下一同離去吧。」
三皇子猶豫不決,內心自是怕死,可又掛念殿內的官員,他們曾都是他和父皇的子民,就這樣拋下一切,絕非聖賢人做得出的,可他沒父皇的本事,不會上陣殺敵。
刑部侍郎謝危帶頭道:「娘娘,三皇子快走吧。」
零零散散也有幾個官員跟著勸說。
砰—
的一聲,盾甲裂開,其身後阻擋的士兵被撞飛,幾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殺進來了。
混亂間,賀南嘉被月石扯著手腕,不記得怎麼跳出窗的,只感覺身子都在飄。
殺—
更多的衝殺聲從北城門傳來,眾官四下逃竄,賀南嘉看了眼混戰區,沒見著趙將軍和大哥哥,入目皆是屍體。腦子裡快速竄出一個聲音:別辜負了他們。
賀南嘉擦了把臉,不再分心跟著飆凌衛。
很快,不知誰喊了聲:「是援兵!援兵來了!!」
賀南嘉看向北城門,領頭的將領有些眼熟,直到認出了那張娃娃臉,她激動地一聲接著一聲地喊:「趙恆—」
飆凌衛邊殺邊往那頭看,松石驚喜道:「還有李校尉!」
李廉、趙恆二馬當先,身後跟著的是五十萬大軍。
「廉叔放心,小侄已著人去了賀府。」收到信趙恆就動身了,哪知道會在半路遇上李廉,二人就這麼通行趕路,已成了可以相互打趣的好友。
李廉目視前方,視線緊隨趙將軍,卻道:「南面月石姑娘也在,這也許是你的機會來了。」
「胡說八道什麼呢!」趙恆話鋒一轉,「父親那替我說說,」而後策馬轉向南邊。
李廉笑笑,奔騰不息,「眾將領聽令,生擒平陽王!」
「是—」
平陽王和世子也發現了援兵。
「誰給他們傳遞的消息?梁少卿和梁御史都不見了!」世子道。
「不會是他們,」平陽王看了眼太和殿。
「父王先撤,孩兒拖住他們!」世子奮力阻擋。
「哈哈哈—現在想走,晚了!老天都不讓你們張氏做皇帝,還不束手就擒!!」李廉加入戰局,戰況根本逆轉,趙將軍原本已透支的體力卻忽然來了精神。
躲進一處宮殿二層,眼看著一列一列倒下的兵土,賀南嘉並不覺有絲毫的快意,而是更多的空芒。
大約是生在和平年代,從不見戰事,看不得這般血淋淋卻不得已而為之的場面。
回想自己來到這,只是想靠著所學所用力所能及的破案,卻似乎不知不覺推進了某種敵對,這場政變裡頭也有她的縮影。
看著靜靜睡著的傅琛,身世顛覆,舅父推翻了自己的父親,當時的他那么小,該如何消化何其複雜的變故。
紅日西去之時,守衛皇城的這一方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