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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琛只覺額間凸凸起跳,無奈又扯謊:「這會兒覺得熱。」
他快刀斬亂麻,讓醫官們都回去,又給頑石分布了任務,這才將所有人一到打發了。
回屋後,裡面的人已離去,只留下地上一灘水,冷冷清清,那灘水邊上的窗棱沒關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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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賀南嘉也是一路驚心動魄,好不容易避開母親的人,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趕緊喚冬梅夏荷幫她梳妝。
「二姑娘去哪兒了?您前腳回府,陸家大娘子梁氏就來了,這會兒坐偏廳等您呢。」冬梅說。
「她來做什麼?」賀南嘉問。
「自然是為了感謝二姑娘你呀,」夏荷無比自豪:「您建議的律法生了效,梁氏的女眷們都免了一樁劫難呢。」
梳妝好後,鏡子裡的賀南嘉明眸紅唇,清水芙蓉,冬梅忍不住贊:「二姑娘容顏越發水嫩了。」
夏荷附和點頭:「是啊,就像剛從水裡出來一樣。」
賀南嘉眼皮跳了跳,尷尬笑笑,收拾妥帖後就去偏廳。
梁慧在偏廳等了挺久,都沒家主來,她自知來此不被歡迎,也沒表現什麼,畢竟她承蒙了恩惠的,於情於理都要親自來道謝。
「賀寺丞。」梁慧福身,頷首微笑。
賀南嘉卻沒開口,而是越過了梁氏,做到主位上,母親善氏乾巴巴晾著梁氏,就是不想見人的意思,她來只不過是把話說清楚。
梁慧還保持福身的姿勢,意料自己會不被待見,卻不想前兒媳這般不給顏面,這廳裡面可還有其他的奴僕在呢。
「陸家大娘子多禮了。」賀南嘉把握好火候出的聲兒,用的還是長輩的話語,這丟的是梁慧的面兒,何況梁氏還在風口浪尖上,即便不高興也不會自揭短處說,她才放肆一回。
梁慧眉間湧上不悅,可很快收斂,由冬梅夏荷請坐。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我還真是要仰仗賀寺丞呢,原先阿兄也是要來的,可他戴罪之身,不易叫侯府染了晦氣。」梁慧含笑道。
「陸家大娘子誤會了,我覲言並非為了你、或者梁氏。」
此言一出,梁慧笑臉僵了僵,很快繼續笑起來:「莫不是,賀寺丞還因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心有怨?」
「不成器說對了,」賀南嘉卻不打算山路十八彎的說,費時,她杏眸直視震驚、微怒的梁慧,直言:「我與陸懷遠間無情,哪兒來的怨?諫言無非是為了梁氏名下其他無辜之人,若因梁雯這種沒有羞恥心的惡/婦,毀了前路,委實冤枉。」
梁雯到底是梁慧的阿妹,且人都死了,還被賀南嘉這般形容,梁慧心有不快。
這抹不快賀南嘉看的真切,她繞有深意道:「借著梁雯的前車之鑑,我也奉勸陸家大娘子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梁雯的怒火徹底擋不住,但理智讓她言語還算清醒客氣:「賀寺丞何出此言?」
「我朝律法,謀害孕婦胎兒,判刑流放。」賀南嘉挑眉道:「兒子願意理解母親,可陸氏其他的宗親就不見得了。」
梁雯臉色煞白,雙唇抖顫。
話已帶到,賀南嘉見好就收:「我對後宅陰私全無興趣,除非那人告來了大理寺。」
她是爽快了,可梁雯不爽快,回了陸府,就把兒子陸懷遠叫來給訓了一頓。
「就說不要和離,於我們陸氏、梁氏都不利,可誰想我竟生出你這般不中用的兒子,為了個不能帶出去的女人,連正妻都不要,你……」梁慧很鐵不成鋼地拿起身旁案上的茶盞,狠狠一頓,「昭仁縣主這頭兒也沒後信了,想來這樁婚事也是黃了,日後,還有誰敢嫁你?」
「後宅不寧也就罷了,連朝堂也做不穩?你如實說,是不是那賀氏背後捅刀子,所以你連寺丞之位都不保了?」梁雯的怒火一浪高過一浪,見兒子訥訥地站著,垂首不語,更是火冒三丈,她起身怒喝:「你若再不知上進,我便將她賣去西北!」
陸懷遠終於有了反應,星眸燃氣火星:「母親就要逼我嗎?」
梁雯痛不欲生地搖搖頭:「是你們在逼我!」
「孩兒如何敢逼您?孩兒說過,不善查案推理,您非要在背後與堂姑母籌謀,把握推上大理寺少卿。孩兒說過此生只去柔兒一人,您非要逼我取了賀氏。我都按您的要求做到了,你為何還要對孩兒的骨肉趕盡殺絕??」陸懷遠忍無可忍,到底還是捅破了窗戶紙。
這事在母親、他、還有柔兒心裡就是一根刺,更是一樁公開的秘密,誰都當作這事沒發生過,可誰都沒真正的放下。
梁雯忽而笑了,笑的熱淚閃爍,卻始終沒落下來了,她倔強的抬起頭,難以置信的質問:「遠兒是要用梁氏、陸氏兩族的人為你的骨肉陪葬嗎?」
陸懷遠沉默,緩緩閉眼。
梁雯抬手狠狠地拍桌,震的茶盞砰砰起跳,「你忘了,趙司獄因何而死?」
陸懷遠揚首,眸光淋漓:「孩兒沒忘!」
門外院子裡,梁思柔腳步一頓,垂在身側的雙手隱隱顫抖。
身邊的女使低聲勸說:「姨娘,咱先回吧。」
陸懷遠提袍屈膝跪下,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只要母親不再安排孩兒的後宅,仕途我定會重新闖出一番天地。」
「你……」
「母親若不答應,就只當沒生養過孩兒,」言罷,陸懷遠重重地叩首,發出咚的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