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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也覺做先鋒言之有理,當下又沒有更好的法子。
趙將軍還未同意,也未反對,而是問:「世子走了幾日?」
「以世子的馬程,應已與傅將軍相會。」
「傳軍令,每隔一個時辰便撤一座營帳。」全部撤了,趙將軍會氣的原地升天,下去了還無顏面見祖宗!先一邊耗著,同時想想其他的出路。這般不出兩日,還能與傅將軍他們會面。且那幫孫子既無底線,他便好好故弄玄虛奉陪到底!
金陵鎮城牆上的守兵靠著牆檐、舉著長長的千里鏡遙看,東面三里外那處,一群士兵揮舉工具,圍繞著營帳敲敲打打什麼。守兵擦了擦眼角,在靠著筒孔盯視了許久才確認的確是在撤營帳。當即,轉身興致勃勃地向議戰房跑過去,進門後見顧知府立在書櫃前,靜靜閱書卷,趕緊收住腳步聲,走的跟蚊蠅似的,還未開口,卻聞書櫃那人料事如神地般問:「趙家軍撤營了?」
守兵咯噔一下,不僅僅被料中而嘆,更為顧知府沉穩在握而嘆,趕緊溜須拍馬道:「顧知府用兵如神,打的趙家軍灰頭土臉,自是無顏再戰。」
聽此,顧柏源輕嗤笑了幾聲,諷味兒十足,「用兵如神怎比得上用心險惡?呵!」
以人命苟且著不吃敗仗,是以為恥的行徑,卻妙用百效、屢戰屢勝。是以良善價值幾何?不過是世人給自己加注虛無的枷鎖罷了,拋去這些華麗無實的盔甲,一句痛快淋漓都不夠言語。顧柏源將手中書卷齊齊穩穩塞了回去,再擺好,轉過身吩咐守兵:「繼續盯著,趙家軍可從不退縮,只有戰死疆場。」
守兵拱手應是,轉身往外走向城牆。書櫃後右側方,那隻墨靴還在,徹底沒了腳步聲,人才從後方而出。
「你不該來。」顧柏源已到門檻處將門帶上,隔絕一切日光,就似他們二人如此,見不得光。
「兄長不必擔憂,京城有人替我,且是害了瘟疫之症身軀,」說著顧柏年帶著笑腔調:「他們怕的要死,屋子都不敢進去,是以絕不會被發現。」
顧柏源仍舊剜著眼對顧柏年,沒因他的嬉皮笑臉有半分好臉色,顧柏年卻不惱,笑呵呵地走到沙盤圖旁,嘖嘖嘖了幾聲,贊:「兄長的雄才大略,僅僅小小個知府,也太屈才了。」眼神里滿是可惜。
「屈不屈不牢你費心,直說何事。」去歲得知叔父死在獄中,顧柏源就大病了一場,便是那時候顧柏年尋了過來,邀他一起為顧明干一番大事。
起初,顧柏源並想不應他,可知曉叔父被逼自縊,他無法坐視不理。逼他自縊的不僅僅是那些親族、還有皇族傅氏與賀氏。天晉能在戰後迅速崛起,叔父功不可沒!即便是功過相抵,按律便是抄家。可叔父卻落得這般下場,顧柏源忽覺為這樣的朝廷效力,不值當。最可悲的是,諾大的顧氏宗親幾百餘人,只有一個庶子願意為叔父去討伐。
可笑!可憐!亦可悲!!
「嘖,兄長還是這般生分。」顧柏年是一條活泥鰍,八面玲瓏慣了,玩笑了了幾回合便回歸正題,「禾大娘被殺,兇手應該是傅琛。」他手把玩著沙盤上的旗幟。
沙子從指腹緩緩流逝,淅淅作響。
「禾大娘死了不過半個時辰,傅琛便到了,更巧合的是禾貴身後中的那支冷箭出自軍部。在此之前,趙將軍么女、賀都尉髮妻產子便是由禾大娘接生,那時她與傅琛都見過。更甚者,前幾日傅琛攜兩名飆凌衛獨自前去渭縣。」顧柏年邊玩沙邊道。
消化了幾瞬,顧柏源冷哼了聲:「禾大娘一死,反而能證實那人所言不虛。我倒是好奇,這樁狸貓換太子的大戲,何時能上演。」他眼裡碎滿了算計的冰芒,每針都能將人扎的千瘡百孔。
「好生利用最後一步棋,禾貴。」
「包在愚弟身上。」顧柏源歪歪地坐下,想起骷髏門關起來那個便問:「梁固衍殺嗎?」
顧柏源搖頭。
「愚弟能做什麼?」顧柏年嬉皮笑臉。
顧柏源看他一眼:「顧月華若是知曉你要動她兒子,定會壞你的計劃。」
「怕什麼?你不說,我不說,這比帳只會落在他們頭上,顧月華那個瘋婆子為了個閨女連命都不要,哪有腦子想到咱們頭上?」顧柏源談及這位堂了不知幾代的姑親,滿眼都是鄙夷,想到父親的死,傅琛與那賀氏又即將成婚,忽覺這風波還不夠混淆,他精光一閃,笑了聲:「愚弟倒是有一個法子,保住梁固衍的命,又叫他憎恨傅琛,為我等做獠牙嗜血的猛獸!」
顧柏源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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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冷水潑在臉上,梁固衍又一次悠悠轉醒。喉嚨、鼻腔里充斥著濃濃的的血腥味,很是嗆人。他連續咳了幾聲,才將裡頭那些味道給釋放,頸上滴落了些許黏水,非常難受,他想要伸手去擦,動了下鐵鏈蹭蹭地響,才記起來他的手還被高高掛著。
水珠從眼上滑下來,擋了視線,他費力的眨眨眼,一切緩緩由模糊變得清晰起來。還是牢房,還是那個矮頭肥臉,還是手持鞭子。梁固衍氣的胸腔冒火,罵道:「臭肥臉,你就這點力氣是吧,你爺爺我可是睡的正香啊,有種你就抽死你爺爺!否則等你爺爺我出去了,把你那一身肥油炸鍋!!」
啪—
幫主甩手一巴掌過去,這可比鞭子抽在身上疼,骷髏門的幫眾各個手掌肥厚,而梁固衍是習武之人,練就了一身的腱子肉,鞭子傷的只是皮表,可臉上就練不出腱子肉,打得他半半臉腫成了饅頭。幫主見有成效,在連續打了幾巴掌,這回將人的門牙都打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