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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他學的真像!」
來渭陽的時日裡,賀南嘉已經聽了無數遍這段戲,幾乎能倒背如流每個角色的台詞。她曾問過渭陽年歲長些的官員,何壞蛋究竟是誰?能讓戲子編排成故事,更在民間小兒中口口相傳。
據說是個前朝守城將領,獻降了當時預備攻城的趙將軍,歸順了天晉朝,可不想此人陽奉陰違,是袁賊的爪牙,假意歸順,被老知府趙雍和識破誅殺,渭陽才免於一場劫難。
自己的政績被編成典故傳頌、街頭巷尾孩童日日爭先恐後模仿,的確像不占茅坑還要拉/屎的老知府、趙雍和。
「你站住!」
尖銳氣剎的女聲,將賀南嘉思緒拉回,她將飲盡了果茶的杯盞,輕擱案上。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盛家一點愧疚都沒?」
收到消息,關寧寧跟著母親兄長趕赴刑房公府。可典吏張大人油鹽不進,生死不讓他們見兇手。母親和兄長吃了閉門羹,就把火往她身上撒,劈頭蓋臉罵了一路,什麼有眼無珠、引狼入室……
不想回府再被罵,關寧寧就出來走走,見盛盈盈有閒情逸緻來茶舍,心裡憋著的火一下子又冒出來。
「我父親沒殺人,是被大都統顧大人還有老知府趙大人冤枉的,要殺也是他們殺,我有什麼好愧疚的?」
盛盈盈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聽見父親被看/押的消息,當即就被母親甩了一耳光。更好笑的是,老知府差人送信,要他們前來看河神,母親不願來,就讓她替行,真是倒霉。
「不是你父親殺的,傅將軍會將他收/押?」關寧寧質問。
「我父親要真想殺副都尉,他早死了八百回!」盛盈盈怒回。
此言徹底激怒關寧寧,揚手一巴掌,打的盛盈盈跌坐地上。盛盈盈也不甘示弱,坐在地上抬腳踹去,關寧寧被踹了個人仰馬翻。都摔到地上的兩人繼續扭打,一個扯頭髮、另一個就扯耳環……
女使本想扯開兩位主子的,可挨了幾下後不想再被打,就亂揮舞著手,不知怎的,很快就演變成了群架。
不多時,盛盈盈關寧寧的衣服破了、頭髮散了、首飾壞了、臉上掛著彩、女使們亦然。就在幾日天,兩人還是寧妹妹前後的,今日這般輕易就翻臉。
長民街上看熱鬧的越來越多,百姓雖不識打架的誰家的女娘,可光看她們人散落了一地的頭飾、和破破爛爛的華服,也知道是個身份不低的官娘子。
孩童們不知事情的原委,還以為也跟平日裡玩鬧的遊戲扮演一樣,個個原地歡呼雀躍,嘴裡吆喝。
「加油!」
「打死何壞蛋!」
盛盈盈、關寧寧意識到丟臉的時候,兩人已經狼狽不堪。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快看,是河神的船!」
日光鋪灑,灰瓦白牆、橫出的飛檐、隨風飄動鋪面的旗幟上都似蒙了一層金輝。金輝中,正緩緩漂浮著一艘船,男女老少紛紛對船跪立叩拜,嘴裡念著心中所願。
恰時,渭陽眾官也見到這幕。
傅琛與知府王大人騎著馬,在渭陽眾官身後,他們出府後就打馬前往岐山,會經過長民街,看前方烏壓壓圍了一圈人,遠遠見到靚麗的裙衫撕扭、翻滾,靠近些後認出是盛、關兩家姑娘。
又見圍觀中許多渭陽的眾官各個仰首望天,嘴裡嘀咕著:怎麼還沒來?不會弄錯了吧?老知府不會的……
恍惚猶疑間,傅琛想起賀南嘉臨行前說的話,仰首湛藍的蒼穹,桃花眸微眯了眯:「船檐下沒掛燈籠。」
知府王大人連點了幾下頭,「和我們之前見著的不一樣。」
兩人的話,前面的渭陽眾官也聽見了。
戶房典吏的舒大人笑了笑:「興許是娶了王家姑娘,所以不掛燈籠了唄。」
知府王大人剜了他一眼,戶房典吏的舒大人脖頸一涼。
縱然老知府、大都統、軍師稱河神殺人,可只有少數人是半信半疑,還有多數人壓根不就信。
「我倒是好奇,一會兒船消失,有誰會死。」
「許是河神聽見了被污衊殺人,憤怒神靈褻瀆,所以特地又一次現身,叫我等信服。」
「啊?我可沒褻瀆神靈,是大都統他們,河神贖罪,千萬別怪到我們頭上。」
「就是就是……」
老知府趙雍和、大都統顧迭也在人群中,這些聲音無外乎在暗暗諷刺他們,可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河神」不但會殺人,還會寫信,兩人臉色是又尷又臭。
渭陽眾官是被「河神」的信誆來的,他們亦然。
「老知府覺得信會是誰寫的?」大都統顧迭低聲問。
信的內容只有岐山二字,軍師盛關均被看/押,副都尉關聞已死,能用岐山將他們誆出來的只有彼此。
老知府趙雍和老眸彎起,「大都統問的,也是老夫想問的。」
「倒是巧了」
「哼,是巧。」
長民街上空的船忽然消失,百姓們喊了幾聲:河神慢走、恭送河神後,各個都意氣風發地繼續去忙。
盛盈盈關寧寧也是各自祈願完,她們分別詛咒:對方不得好死。女使趕緊將她們拉起來整理。
渭陽的眾官跪拜完滿臉喜滋滋。
不遠處的茶舍,嬌俏悅耳的女聲傳過來,「諸位大人可還盡興?若還想再拜,臣女可為你們喚河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