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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伯您看,鐵證如山。」
索性來得早,否則當真死無對證了。
義父的箭能力破蒼穹展翅高飛的雄鷹,這般短的射程衝力不小,趙禮被箭力撞得連腿幾步,直到單腿跪地才勉強撐的住,他只覺胸悶氣短,喉尖腥苦泛咸,他強忍痛楚吞下,抬眸看向一眾人,眼幕模糊不清。
陸懷遠本是與賀南嘉齊平而立,可見那抹鮮紅飛濺四射,當即就腿軟打顫,忙向周圍的鐵牆踱步過去,手撐住才能維持站立。賀南嘉懶得管他,反正安全,就站到趙將軍身旁。
「你竟要殺李廉?他可視你如手足!」趙將軍心如刀割,他對趙禮傾注了所有,一點兒也不亞於他的幾個孩兒,可趙禮做了什麼?他失望至極,幾乎用顫抖的聲音質問:「文氏可是死於你手?」
終究還是來了。
趙禮壓不住侯間腥咸,嘴角溢出鮮血,他抬手抹開順便擦去眸中的水霧,又徒手掰斷了箭尾,沉了沉肩,不再掙扎,閉眼道:「是,文氏、翠湖、管家、還有何衛都是我殺的。」
「你……!!所以你現在要殺了李廉做你的替死鬼??為的是掩蓋你的罪孽!!!」趙將軍氣結,取出冷箭,拉彎弓弦就要再放。
李廉飛身撲過去徒手按捺住箭,又急又憂又慌地解釋:「主公息怒,禮兄長並非是要殺我,而是為了救我!方才牆後傳來卒吏聲,他深知已無路可逃,傷我是為了掩人耳目。畢竟我一康健男子,怎能被他脅迫還翻越了三丈高的鐵牆啊!」
趙將軍心裡咯噔一下,彎弓手拉著弦雖維持著,可箭與弦間的手卻死死按住不放。
賀南嘉也傻了眼,她將李廉至上而下打量,毫髮無傷,又細細品酌那番話確似乎如此。她再朝趙禮看去,他神情淡漠決絕、眸中竟含笑,所以是她推測錯了!!
「主公您想,禮兄當真要殺我代他替死鬼,在獄中便可解決隨意扔進火里,不聲不響,永無後患,不是嗎?」李廉生怕那箭再崩射而出,當即奪下,緊緊拽身後。
一路上,陸懷遠、嘉娘把趙禮種種可疑告知,趙將軍是氣壞了,這才見了那幕會怒急攻心的要清理門戶,如今想來是這麼個道理,他放下□□,走近趙禮,「禮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小喚到大的暱稱,一下子讓趙禮情緒崩盤、防備如冷鐵的身軀也在剎那間瓦解,他雙膝緩緩朝下,重重的砸地,雙手扶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不起,聲音哽咽卻強忍住淚牆崩塌,背脊顫了又顫:「孩兒不孝,無顏面對,不配為趙氏男兒,請義父動手吧!」
「你?你你!」趙將軍氣的原地轉了又轉,抬腳就想踹可懸在半空的腿終還是落地下,他想扶起趙禮,可一想到這孩子身上背負了幾條人命,那僵滯停下不動的手終是握拳,轉而擊向胸口,痛徹心扉地逼問:「我視你如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告訴為父麼??」
李廉也急了,跟著勸:「你為捕司十餘載,不求功名利祿、不惦記府宅奢靡、糧享富貴,到底有什麼苦衷,你到是說啊。」
賀南嘉深深蹙眉。
捕司非高官,司獄也僅僅管轄捕司而已,與低階官吏並無兩樣。陸懷遠也曾說過此人,想提拔他去大理寺,可竟被拒絕了,理由是粗魯莽夫一屆,不堪重任。
可從殺害文氏、翠湖、管家的手法來看,趙禮才智不愚。趙將軍還未其說過親事,也被其不通男女情婉拒。
封建男權社會,地位代表一切,只有不斷爬向高處的人,嫌少有願待在低位拒絕高升的人。
「究竟文氏以什麼相要挾,迫的你對其痛下殺手?」
此言一出,趙禮緩緩立正上身,眸中驚嘆不已。他在柴房就見識過賀家娘子的聰慧,可竟不想她卻能深挖至此。
李廉追問:「嘉娘如何得知?」
「我並知趙司獄被何事所迫,可他願解救文氏的兒子,想來與文氏三母子關聯匪淺。」賀南嘉說至此時,趙禮不堪回首地闔眸,及此她大膽推測,「文氏與趙禮乃雙生子姐弟,你們相認於一年多前,她先以放印子錢拉你入泥潭,其中包括找尋文氏雙生子何衛,用作放債人傀儡。」
趙將軍怒問:「當真?」
趙禮闔眸重重的頷首。
賀南嘉將時間線與事件線索合併,得出總結,「半年前文氏入獄,是你為她向長公主跟何衛傳信,所以你擔心何衛會認出你,便也起了殺心。你一步錯就步步錯,不得已入局後,發現接踵而來的是種種爛攤子、和烏糟的破事。你解決了樁樁件件後終於忍無可忍,將曾獲得的印子錢利息如數退換,只求能一拍兩散,可遭到文氏拒絕,所以假意同意繼續為奸,實則已下了殺心,對嗎?」
趙禮垂著頭點了點,熱淚束束的掉,一滴滴砸進土,落淚養根。
「你為何要殺管家與翠湖?」賀南嘉始終不明此二人死因動機。
「說啊!」趙將軍,李廉催促。
趙禮肩頭沉了沉,訴說著過去的不堪:「我將利息錢如數退還後,文氏誆我至渭河邊,騙我喝下放了情魂散的茶水,而後就將昏迷的翠湖丟來。」說到此,他眸底被火烈紅,聲音陡然怒沉起來:「我瘋狂在渭河游水才擺脫那東西,所以不得已答應了她。翠湖見過我,文氏死後我知她躲在渭縣,就追了過去。」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情魂散乃催/情藥,已被天晉朝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