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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是更長且難捱的靜默。
難得, 直脾氣的趙將軍沉住了氣, 只是巨峰般的氣勢, 直逼對側的梁國公。
梁國公躲開了趙將軍的視線, 看了眼西側男子的背影,認命般閉了閉眼,緩緩道來。
「前一封信與這封,所言都是屬實。」
前一封信堂內幾人都看過,除了陸懷遠面容難以接受,其餘人並不意外,也沒出聲問今日這封說了什麼,而是更靜默的等待,偏偏這份靜默,與梁國公而言猶如刑前的折磨。
「還有,」梁國公爺掙扎了幾瞬息,無奈道:「已故去的平昌伯爵爺嫡長姐、燕氏,也遭了么妹梁雯的算計。」
趙將軍擱在太師椅扶蘭上的手,抬起又沉悶一落。賀文宣背脊微微考前,大理寺卿方文張了下唇,上身靠向書案。陸懷遠眸中風雲驟變,他側過身看向舅父,想問什麼卻始終沒開口。
梁國公稱,過去的平昌伯爵爺燕氏,在京城眾多世家大族中,乃是翹首。已故去的燕爵爺,是天晉朝建立以來第一位文武狀元。那時候,京城不少閨秀都想與燕氏聯姻,其中就包括了梁雯。
老國公爺的幼|女,自幼備受寵愛,淺淺地,梁雯變得驕縱蠻橫。但凡想要的,都會想盡辦法弄到手。老國公爺為了成全么女的心意,主動向燕氏提出姻親,可被已故的燕爵爺親自拒絕,理由是已有了屬意的妻子,而那人就是現在的平昌伯爵娘子,房氏。
一個商賈女,怎能把國公府的嫡女比下去?梁雯不甘心,親自去了平昌伯爵府,勢要問個清楚,哪知,她被燕宸的姑母、燕氏給趕了出來。這口氣堵在她心底,久而久之,滋生出仇恨的種子,哪怕她嫁入永忠伯爵府都沒磨滅。後來,又得知溫然的妻子竟是房氏阿妹,就想好了要報復燕氏、房氏。
「都已嫁作他人婦,還惦記著外男,齷/齪!」若是按照以前的性子,趙將軍看完信就開始罵了。礙於方才在膳堂,人多眼雜,只好忍了下去。他滿腹的鄙夷,聽到此處,根本壓不住,索性放個痛快。
他指責梁國公爺:「你這大哥如何約束家中子妹的?么妹為了個破爵位,構陷毀辱了清白的妯娌,把溫家二房的都逼走後,先是斬草除根殺害二房之子,後又對燕爵爺長姐設下同樣下/三/濫的手段,逼的燕氏長女自盡,真是齷/齪至極!」
「要我說,不怨那二房的這般報復,真是該!」趙將軍本就是武將,跟著昭帝造/反以後學了不少歪理,但哪怕原來的他粗魯武夫一個,也懂得善惡終有報的道理。
趙將軍這番話,無疑將信件後續的內告知,堂內眾人先是一愣,而後,他們憶起燕宸對平昌伯爵府的態度,所有的疑惑都茅塞頓開。
陸懷遠久久看著舅父梁國公爺,期盼他能說點什麼扭轉乾坤,可他的沉默叫他怒而不甘的怒火一點一滴熄滅。
「怪不得,燕氏一族,慢慢的,沒落成了這般。」賀文宣可嘆可惜道。若非出了燕宸進士及第,京城早已沒了平昌伯爵了消息。也怪不得,燕氏與溫氏水火不容。
很多年前的燕氏,是人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神邸。那時候賀家還沒封爵,賀文宣也只是聽大人提起過,燕宸的姑母突然暴斃。
試想,一個世家大族的嫡長女,攤上這樣的醜事,除了死沒有別的出路,想來也是為了保住已故的燕爵爺之位。
「不知諸位大人信否,梁某也是事出之後,才得知,是我那膽大包天的么妹所為。即便我有心制止,那也是無力回天啊。」梁國公爺雙眸亮起水光。
陸懷遠即刻就安撫道:「舅父,你的為人外甥信得過。」
大理寺卿方文神色難看,梁雯一事若是夫人也知曉,那可就罪孽深重了。
唉!
「國公爺,趙某問你一句,事後你知情了,可做了什麼?」趙將軍靈魂發問,噎的梁國公雙眸的水光微變。
賀文宣看了眼梁國公羞愧無言,暗笑世家大族不過如此。
岳父可以為了李都尉劫獄,甚至也可以為了賀氏隱瞞趙禮案的秘密,但前提都是不會給旁人帶去危險或傷害,哪怕觸動了任何一個陌生人的安全,他都會大義滅親。
但是,梁國公卻做不到。
大理寺卿方文不得不思考這個問題,妻子梁氏究竟知道與否?
陸懷遠有心為舅父說兩句:「虎毒尚且不食子,永忠伯爵娘子梁氏,畢竟是我的親姨母,乃我舅父的同胞血親,舅父不忍心下手,也是人之常情啊?」
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可是。
大理寺卿方文神色驚變,他沉重地提醒道:「陸寺丞,你我都是三法司官職,面對刑犯,要時刻謹記律法在前。」
「哈—」趙將軍譏笑三聲,學著陸懷遠的道理反駁道:「燕氏嫡長女乃是溫然的生母,房韻乃是溫然的髮妻,還有那個孩子,他們三可都是溫然的至親骨肉。所以,照陸寺丞的意思,溫然為母、妻、子復仇,也是人之常情啊!」
堂內眾人都是咯噔一下。
賀文宣問出眾人的疑惑:「溫然與燕氏還有這層關聯?」
溫氏二房、溫然的戶籍眾人都去看過,幾乎沒有其母族、還有妻族的內容。妻族正是房韻,發生了那樣的事,家族嫌棄她玷污聲譽,結果多是會被從族譜上除名。同樣的道理,燕氏也是這般被除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