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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就體現了趙恆武將的用處了, 他像只大蟲似的, 單靠身子扭動,就挪到賀南嘉跟前,又憑藉自己的腦袋,順利鑽到賀南嘉的背後,於他而言,不費什麼力氣就將賀南嘉給頂坐了起來。同時,他也坐了起來,問:「好點沒?」
賀南嘉點點頭,幾乎是瞬間,鼻子就通了一邊,可已經舒服很多了,周圍環境看起來像個雜房,烏壓壓一片,無法辨識究竟是黑夜還是白晝。
「別費勁,」趙恆下巴朝一個方向點了點:「前面,我嘗試撞開那門,可稍稍用力就又昏了過去。」
這兒,恐怕一直放著、或是燃著能讓人力氣散盡的迷/藥。
「你已經醒來過了?」賀南嘉問。
趙恆頷首,「你受了風寒,所以昏/迷的更重。」
咯吱一聲門開。
強光猛然灌過來,刺的賀南嘉、趙恆睜不開眼,緊接著又是一聲咯吱,強光驟滅,門被關上了。而後有不徐不疾地腳步聲,慢慢靠近又遠離,周圍緩緩亮起橘調的燭光,周遭大亮。
賀南嘉隱約聞曼陀羅的香味。
嘚—
兩個碗放在賀南嘉跟趙恆身前的地上,而放碗的人正是韓氏,她並沒跟二人交流的意思,只是淡然地說了兩個字:「沒毒。」
趙恆很警惕,沒拿碗的意思。
賀南嘉卻用被捆綁的手端起碗,放在曲腿立起的膝蓋上,手拿著勺子一口口地往嘴裡送。並非信任韓氏,而是真餓了,頭暈胸悶的,她與趙恆長時間不回府,大哥哥定然會發現他們失蹤,找尋到她們是遲早的事,可不能在被救出前病倒了。
趙恆聞著飯菜香,蠢蠢欲動,正想動手時,就聞賀南嘉說:「韓嫂嫂沒懷孕吧。」
聽著是疑問的語氣,可卻異常的肯定。
韓氏面露意外,緩緩從腹部衣衫下取出半個橢圓的軟墊,嘆了口氣道:「賀寺丞就是太聰明了,否則也不會來了這。」
「這裡都是曼陀羅的味道,你一個孕婦不怕影響孩子,才是漏了馬腳。」賀南嘉的確是剛才發現的,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碗,眸光熠熠看向韓氏,「你是溫然與房韻的女兒?」
猜出這個,韓氏不意外點頭,畢竟她跟父親已被賀南嘉看見了。
「所以,那日我進來時,你們就想好要困住我們了。」賀南嘉吃了幾口,腦子更清醒了,他們是安全的,至少暫時。
韓氏不做聲,也不回應。
「你們要困我們多久?」賀南嘉試探問。
韓氏直截了當的答:「我們不會傷害你們,至於多久,那得看梁國公了。」
怎麼還牽扯到梁國公了?
賀南嘉搖搖頭:「你們溫氏的舊怨也該到此為止了?若說梁氏死有餘辜,那溫兆、宋陌卿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韓氏漠然的眸子突兀彎了彎,「梁氏殺了我的哥哥,我們殺她的兒子,這不很公平嗎?至於宋陌卿?」她眸子陡然冷戾起來,「她一直都是我們的人。」
賀南嘉腦中轟鳴—
是了,應該想到的,溫兆死前,宋陌卿去了環音閣,這才有了溫兆沐浴叫來的水。還有溫兆跟宋陌卿之間的風花雪月,才是整個溫氏醜聞的導火索。
「你還有一個哥哥?」趙恆驚訝。
「梁氏為了穩固自己的位置,構陷我母親與多人私通,害得她聲譽掃地、生不如死。若非,那時候她已經懷了我,怕是早就沒命了。」韓氏說起過往時,平靜的可怕,仿若不是自己事一般,「我母親被父親帶回族地,不久後生下了我。可他們還不肯善罷甘休,命族地的奴僕害死我哥哥,三歲的孩子。因為我是女兒身,所以才倖免於難。」
「奴僕雖然斃命,可父親查到,是梁氏下令奴僕做的。即便父親找來族中長輩做主,可因為溫氏只有溫赫夫婦這對苗出人頭地,他們還想從伯爵府里享受餘光照佛,自然不願意為了一個三歲的孩子去討回公道,更何況還是另家族蒙羞女子生下的。」韓氏冷靜地訴說,情緒不見絲毫的起伏,甚至連哀傷都未曾在臉上體現。
越是這般風平浪靜,賀南嘉越察覺他們的憤怒才剛開始,她接著問:「「溫途,是怎麼回事?」
韓氏沒隱藏,「他的生母也死於梁氏之手,府里除了管家、溫赫無人知曉。既然,我們要報仇,當然要拉好同盟。」她頓了頓,眸光好奇玩味看向賀南嘉:「賀寺丞可知你為何被留了下來?」
賀南嘉搖搖頭,不論自己推測出多少,也要聽韓氏說。
「溫途不識字,你叫他書寫,疑點早晚落到我身上。不得已,我們只好先發制人了。」韓氏幽幽說著,字裡行間有絲絲涼意,「梁氏對溫途看似跟親兒子無差,可卻不教導他文墨四書五經,為的就是斷絕溫途有搶襲爵的所有可能。」
說到此,韓氏枯木般的臉,稍稍有了情緒,竟笑了下:「梁氏到死都想不到,自己算計的所有人和事,都變成反噬她的籌碼,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等於變相承認了那封信是韓氏所寫了。
「梁氏溫赫自以為掌控伯爵府,就連長子的婚事都不懶得過問,草草娶了進來過門,他們這種自以為凌駕所有跟一切,才叫我們有了機會。」
韓氏陸陸續續將他們這對假「夫婦」、真堂兄妹謀殺溫兆、宋陌卿、梁氏的過程,道出。說到了令她痛快淋漓地地方,會多講一些細節,也會願意回答賀南嘉不明白的地方。說到不夠順利、或者有驚無險的地方,她則會一語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