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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就好,以後你也不准有、更不許有,傅琛是你這輩子都高攀不起的,明白嗎?」
賀南嘉:「……」
垂在身側的小手微微顫了顫,盡力說服自己母親只是說事實,並沒貶低她的意思。
可下一瞬,更大更尖銳的冰珠砸了過來。
「你瞧不上平陽王府的郡王妃,卻轉頭與傅琛不清不楚的,這有違女誡、女禮、女德,更有攀附之嫌,平陽王府知道了會如何做想?傅琛不僅僅是皇族,更是聖人的心頭肉,恐怕與太子在聖人心中的份量不相伯仲。就連昭仁縣主他都瞧不上的,你認為他會瞧上你嗎?」善書琴明知言語傷人,可總比女兒陷進去的好。
賀南嘉壓住火氣,淡然道:「女兒從沒想過高攀誰。」
這話善書琴聽著很安心,可下一瞬,話鋒猛然打轉。
「因為女兒自覺人人平等,根本不存在高攀一說。」賀南嘉語調平穩,不卑不亢,「否則學說里『一視同仁』的說法,便是錯誤的。」
善書琴美目驟然一緊,訓斥的話就要出口,阿通卻笑著附和嘉娘進來。
「阿姐說的真好!」阿通走到賀南嘉身旁,挽上她的胳膊,「我在沉巷時,就總聽見旁人說賤民、流民、難民、可我們並非天生是,而是後天所迫的。」
她眨著大眼,含笑道:「阿娘,依我瞧倒是傅將軍關切阿姐,在岐山時我就有感覺了。還有沉巷口發糧那會兒,阿姐追著我跑,傅將軍給阿姐遞水。」
善書琴聽後眉眼的冷意更寒。
「不可亂說。」賀南嘉手肘輕輕推了推阿通,雖然厭惡善氏的教養方式,卻也明白有些問題要重視了。
阿通抿唇不做聲,她在沉巷看了不少垂涎女子美貌的登徒子,雖然那個傅琛不是登徒子,但也是個垂涎阿姐美貌的男子,根本不是阿娘說的那樣。
如果,連只見過嘉娘與傅琛幾次的阿通都察覺出不同,就不僅僅是嘉娘的問題了,阿通還小,眼下不適宜再談,善書琴打住話題,就此揭過。
膳後。
賀南嘉躺在院子裡的貴妃椅上,遙看夜空星河鷺起,腦海中都是與傅琛過去的聚散點滴,她自問守禮講規矩,沒出閣舉止,母親善氏誤解就算了,阿通通曉人情世故,怎麼也誤會了?
傅琛對她有情?
念頭只出來一瞬,她便搖頭,絕對不可能!
那傢伙還說她和離壞了呢!
自己的心思就更清晰了,敬慕傅琛聰明的腦子、利落的行事風格、還有一顆和善純良的心,光這三點,就有許多人做不到。
可若是婚嫁,她仍舊不願意,老生常談:討厭後宅,尤其是比後宅還要大的宮廷。
咚—
咚咚—
賀南嘉蹙眉,哪兒來的鼓聲啊?一聲比一聲響,似乎用盡全力在敲,想要把這黑夜給掀了似的。而且,聽起來似乎不算遠,她差遣冬梅夏荷:「去瞧瞧外頭怎麼了?」
夏荷腿較快,轉個身就沒影兒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人就跑了回來,氣喘吁吁道:「好像是有人在敲登聞鼓。」
登聞鼓位於皇城外的懸鼓,設立之初的用意就是為了方便天下人告御狀,擊鼓鳴冤的。
賀南嘉嘆口氣,又是哪兒出了冤情啊?
冬梅驚愣:「這般晚就開始敲?」
夏荷埋怨:「可不是,聽說要敲一夜呢。」
今夜果然不眠,導致翌日起來時,賀南嘉精神萎靡,還能聽見登聞鼓的尾音,傳問冬梅夏荷:「真敲了一夜?」
冬梅忍者困意頷首。
那登聞鼓也不知什麼材質所造,鼓聲能震攝地這般遠,白日裡聽不覺得吵鬧吵雜,可夜深人靜中卻是生生貫耳。
我朝律法對敲登聞鼓之人有層天然的屏障,可以言語制止其深夜敲響擾民,但不可強行阻止。
早膳後。
一家子上朝的、上職的、目送的,紛紛不約而同到了府門前。這一看,不只賀南嘉神色懨懨,其他人亦然。
尤其是趙錦煙,她懷有身孕,夜裡總是睡不好,那登聞鼓又敲了一夜,她更沒法安睡了,打著哈哈道:「官人,我覺得走路都是飄的!」
賀文宣擔憂道:「那你還來送?快進去!」
趙恆點頭:「就是,真不懂事。」
趙錦煙困的眼淚汪汪:「我倒是想睡啊,可這麼大的日頭,瞌睡蟲早跑了,也不知哪個罪魁禍首,攪的全坊的人不得安睡!」
賀南嘉困的眼水流不停,她真想跟敲登聞鼓的人商量下,今晚再敲就不客氣了。
唉!開個玩笑。
此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府門前,眾人看去,下來一名孕婦,賀南嘉認出來,是溫途的妻子。
孕婦見了賀南嘉,三兩步就衝過來,抓著她的官袍跪下,「賀寺丞,求你幫幫我家官人吧,他也是沒辦法了,只能敲登聞鼓。」
眾人:原來罪魁禍首是你啊!
賀南嘉雙手扶起孕婦,試探問:「可是為了你夫弟,溫兆?」
孕婦搖搖頭,「不僅僅是,昨夜婆母自縊了,官人懷疑是被人害死的,可公爹不想聲張,還不許我們報官。官人被逼無奈,這才敲了一夜的登聞鼓!」
作者有話說:
傅琛:能忘了那次嗎?
賀南嘉: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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