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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昭帝坐不住了,整個早朝都走高速似的,快快完了政務,就屏退了左右,就連太子也打發了,將傅琛單獨留在太和殿。
「侯府的時候,你與賀氏就……」露水情緣四字到嘴邊,昭帝意識不妥,還是改了口問道:「木已成舟?」
賀氏昭帝也見過,美若天仙形容都不為過,傅琛在他心中與兒子無差,若賀氏當真如話本所述,那便是心機頗深之人,做個暖床的也就罷了,婚嫁絕不可取。
「都是宵小的謗污之言,嘉娘謹守本分,不論是在侯府、還是在渭陽,我等從未有過越矩行徑。」殿外的日光瀉在他冷峻面容上,交織出戾氣橫生的光芒。
舅甥關係只有殿內二人所知,昭帝自當了解傅琛已是動怒,便勸道:「何人所為,你預備如何?」
傅琛掀眸凝視過去,明明沒有任何表情,卻讓昭帝感知他殺氣銳伐,「梁氏,」頓了頓,他補充道:「善奕不會濫殺無辜。」
昭帝心裡咯噔一下。
這話傅琛在十三年前也說過,那時候的他不過是七歲的孩童,可渾身散發著令人寒懼的戾氣,因為顛沛流離了數年,又親眼目睹了至親至愛之人慘死眼前,所以眼裡都是復仇和殺戮。
除了前朝的茹妃娘娘,傅琛視其如母,這麼多年來,還從未有女子入過他的眼,如今只是一些話本子編纂污了賀南嘉的聲譽,傅琛竟能氣的要殺人似的……
昭帝來了興致,「賀氏究竟有何過人之處,叫我們善奕已認定她了?」
傅琛戾殺的氣勢緩緩消減,想到初次與她相識,就是在一間破舊的柴房,所有女子都害怕屍體不敢靠近,唯獨她除外,薄唇不自覺緩緩勾起來,桃花眸也變得繾綣溫柔。
「她聰慧內斂,膽大性靜,處事雷厲張弛有度,與人相處不為功利目的,只在乎品德。」
初步印象便是如此,傅琛又想到嘉娘為何氏叔女能脫罪的貢獻,又道:「她胸懷大志,差事上只圖問心無愧、伸張正義、惡懲奸佞,卻不求名揚四海,身處名利場,卻淡泊名利,可見一斑。」
傅琛幾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眼裡、心裡似乎都裝滿著人,不知不覺繼續說:「身為侯府貴女,卻從未有過高人一等的氣勢、作態,她招募仵作,甚至要為所有的賤籍之人奔走去籍,這份心思可貴、真情更是難得。」
昭帝桌實吃驚了一把。
他對賀氏的印象更多是膽識過人、巾幗不讓鬚眉,不想看著弱不禁風似的小娘子,竟有這般的宏濤武略,聽完了傅琛的讚賞,昭帝也連連點頭附和道:「的確是秀外慧中,與你很是相配。」
賀氏再好、再秀美江南,他的外甥善奕更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子。
話落,傅琛的神情卻是黯然頹廢起來,桃花眸斂了斂,悶聲道:「善奕的身世,配不上她!」
昭帝驚得即刻往傅琛身後看了眼,似確認了門關實了,忍不住伸手點了點,「日後不可再這般說,你是皇族!」
只有舅甥二人聽懂了,「皇族」二字,可謂是一語雙關。
傅琛若有所思的苦笑了笑:「倘若善奕的身世……」
「那也與你無關!」昭帝打斷傅琛,眉目間多了幾分責備,但更多的是心疼,他長嘆了口氣:「那場災難來時,你不過是個孩童,何況若非你的不曾放棄,也尋不回善老將軍外甥女、茹妃娘娘的孤女,朕堅信,善老將軍若是泉下有知,定會祝福你與嘉娘。」
「至於話本子背後之人……」
「善奕自會估量,不會叫舅父為難。」傅琛已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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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府有了新的消息。
金菊確認侍女盞兒已非處子之身,可梁茹未嫁,盞兒又是她的貼身侍女,這無疑將梁茹污衊大哥哥與盞兒有過肌膚之親的污言,又推進了一分。
但在賀南嘉眼裡,這反而是條新線索,「得想個法子,審問國公府里的小廝。」
都是混後宅的,女使與小廝看對了眼,不是什麼新鮮事。
就在賀南嘉思索如何辦到時,外頭傳來聒噪的吵嚷聲、還有敲鑼打鼓的聲音。
「諸位街坊、鄰里鄉親們都來看啊!」
「這公府裡頭掌事兒的女官大人,就是話本子裡的女子」
「她仗著上頭有人撐腰,要為隨意踐踏了小娘子的侯爺、自家哥哥消罪呢!」
法醫府是舊府的改建,周圍環境多是林院小宅,這些小型的宅院,住的多是尋常百姓人家。
鑼聲框框的敲響,不一會兒就吸引了眾多看戲的人,這會兒家中的男人多去下田或是務工了,圍過來的都是老人、婦人與孩童。
為首的是為村婦扮相的婦人,她一身粗布白衣,頭帶白布孝冠,額間別了一朵小白菊,一看就是家中有人過世的樣子。
婦人左手挑著鑼,右手時不時舉棍砸去,每敲響一聲,接著便哭訴一句。
「他們作賤死了我的侄女兒,還不准我將侄女兒屍首入土為安,你們說天底下怎有這般惡毒之人?」
賀南嘉與阿江到時,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幕。
「瞧瞧,她出來了!」
話本子是有人挨家挨戶地送的,放在各家各戶的門前,所以這些家境清寒的人家不用費錢就看了。這下子她們瞧見賀南嘉一身官袍,不由地議論紛紛。
「呦—瞧不出這般貌美,心思竟這麼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