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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左右,便到了,賀南嘉下了馬車。
秀娟的家在京安坊外圍,宅子比釣魚那位的還要小,院子裡養了些家禽,可整座宅子似被死氣和哀傷籠罩。
院子裡放著一輛小平車,平車旁有個土磚砌起來的小灶台,屋子只有兩間房,里的那間就是臥榻,外邊的則是用膳。
秀娟娘高熱才退去不久,人都是迷糊的,秀娟的爹是名拉貨的。今日因為秀娟娘病了,他不得不留下來照看。
天兒越來越冷了,這堂屋雖然四面都有圍牆,可賀南嘉卻感覺四面兒都漏風似的,越坐越冷。
秀娟的爹頭髮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眉眼下的眼袋染了濃重的青色,眸中的紅血絲泛黃,看得出是一夜未睡。他從院子裡提著燒水壺進來,給幾位倒了熱水,白霧淼淼升起,為這四處漏風的屋舍添了幾分暖意。秀娟爹倉皇無措又難為情道:「小的屋舍寒酸又簡陋,難為諸位大人了,多多包涵。」
這間屋子的廚房,就是院子裡的灶台。
「老叟勿需多慮。」謝危說著看向隨行進來的刑役,他四處看了眼,才尋到一處相對潔淨的桌案,將懷裡的行囊放下,打開行囊布袋,裡頭便是些過冬的衣物、棉被、乾糧還有藥物。
秀娟的爹看了眼就明了,即刻就重新將布袋條捆起來,再推給刑役:「小人不敢-」
他和老伴都是老實人,規規矩矩了一輩子,也著實沒什麼本事,所以就連寢屋,都跟閨女擠在一間,中間只用布簾攔。可一家子總是開心的。
只是近期,閨女總是會帶些新物件回來,他雖然窮,可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那些新玩意一看就價值不菲。
如今,閨女床下就挖出了珠寶,他們擔心受怕了一夜,生怕會被抓進去蹲大牢。
「老人家收下吧,這是公家補償您的。」賀南嘉適時開口,她比謝危小、官位也沒人高,喊老人家跟適合她。
那些其實乃謝危自掏腰包贈與的,他不在乎名利,就想幫幫這個破碎的一家子。為了讓秀娟的爹信服,賀南嘉扯了幾嘴慌,才將人哄得收下。
「多些諸位大人,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只有來生再報了……」謝娟爹給幾人磕頭。
賀南嘉已徹底入鄉隨俗,沒了新時代人人平等的節操,沒出言制止,而是含笑扶起秀娟爹,指了指謝危,「是這位謝大人為你們向公家求來的,要謝就謝他吧。」
好事為何不留名?
有些傳統美德在她眼裡就是道德綁架!若是大家都遵照執行,人情味兒早就沒了!
謝危:「……」
暗腹誹:這丫頭,哪兒官兒樣?
不過甚好!
「多謝、謝大人,來世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謝大人的恩典。」
謝危勸了好幾句,秀娟爹才依依不捨地打住話題。
千恩萬謝之後,謝危與刑役一道出了堂屋,在外頭的院子裡等候,為的就是給老人家留絲顏面。
賀南嘉略微委婉道:「老人家,我們在秀娟身上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她很可能有個要好的男郎。」
說到男郎時,秀娟爹先是瞪大了眸子,可並非是震驚,而是憤怒和屈辱,雙唇顫慄,雙眸充血。
賀南嘉說的雖然隱晦,可任誰都聽得出,是什麼意思。他蒼老布滿繭子的手,捂上了臉,雙肩微微顫抖起來,雖然無聲卻更勝有聲,已徹底沒了臉面見人。
不一會兒,滿是繭子五指,緩緩溢出淚水。
賀南嘉抽出自己的娟帕為老人擦拭手,卻被他推開了,「仔細別髒了貴人的絲帕。」
那觸感挨上來,秀娟爹就知道是富貴人家才用的。
「老人家,莫要說這般低微的話,」賀南嘉重新將絲帕塞到老人的手裡,輕輕拍了拍,不過是死物,哪兒能跟人相比。
那帕子法醫公府里人手一匹,也沒有繡紋,不會有關於不好她的名聲露出去,杏眸深深地凝視老人家,認真道:「秀娟是被人害的,她一個俏齡小娘子,怎會知世間險惡?若是老人家知道什麼,就告訴本官。本官向您承諾,定會抱住秀娟的名譽,不會向無關之人泄漏分毫。」
秀娟沒有婚嫁,卻已非女兒身,那就是偷偷摸摸的,這放古代,就是犯了淫,也屬於女子七出罪之一。
唉,萬惡啊!
老人家歇了流淚,抽噎了幾下,頷首道:「那人我們也未見過,只知曉是在流沙幫幹活兒的……」
作者有話說:
謝危:這個考勤表不錯!
大理寺卿方文:我們公府也要!
戶部侍郎李德:什麼好東西?
昭帝:這玩意好!傳朕的令,全朝推廣!
百官苦戚戚:......
單位全羊了,天選打工人事多了起來,保四爭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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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古老毒咒
飆凌府。
梁固瞻在前廳端坐著, 視線始終向著廳外遙看,他面上雖是一派鎮定自若,心中卻是忐忑難安。
自打父親辭去公爵爺之名, 他每日的言行可謂是如履薄冰,為的便是絕不留下錯處,再被人拿捏了去, 屆時他們梁氏只會雪上加霜。
可母親與阿妹竟與人公然在市井起了口角,且這人還是輕騎將軍何陽的後人!不論是站在理法上、還是從利害關係中分析,他都有必要來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