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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聲,碗碟落在地上,路勉死死盯著虛擬屏幕,雙眼瞪圓。
他的額前已經冒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匯聚成細流滑到他的衣領中,濕了他的衣裳。
其他人抿著嘴不敢講話,霍弋幾人或多或少都聽過路勉的傳聞,中海星戰役發生的時候,他們要麼還是胚胎要麼才剛出生,無法評說當時的事,但對路勉這個人卻有所認識的。
他是寡言少語了一些,也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但他能力出眾,也根本不屑於在比賽中做出為別人作弊的事情,更何況紅方在聯賽中有沒有作弊他們比誰都清楚,藍方總指揮是徹頭徹尾的污衊,是為了給白初身上潑髒水。
如果這盆髒水潑成功了,下個月的加冕儀式將會如海中泡沫,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人看了白落一眼,只見她咬著下唇,已經見了血,看得出來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甚至猜測到了男方總指揮身後可能站著的其他人。
誰都沒有說話,在如此壓抑的氣氛中,霍弋顯得尤為沉默。
如果說路勉的父親是帝國的背叛者,那他的父親便是帝國的英雄,兩人在同一場戰疫中走向了兩個極端的方向,一個為了百萬民眾戰死,一個為了自己的性命苟活而逃。
霍弋也因為父親的逝世母親的難產而對此事耿耿於懷,但他的仇恨是針對獨立聯邦,如果不是獨立聯邦一味的發動戰爭,根本就不會有中海星戰役,當初的那些將軍士兵也不會死,更不會有數不清的人失去家庭。
路勉費力從虛擬屏幕上移開目光,卻恰恰對上了霍弋的雙眼,後者的雙色異瞳已經被遮了起來,他目光平靜,路勉卻不敢探求他眼中的情緒,抿著嘴低下了頭,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與無助。
父親背叛帝國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從記事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上學後,有同學譏笑他是叛國賊的兒子,如果不是因為母親是皇女,根本沒有資格活下來。
他很想反駁,卻不知從何反駁,他回到家中曾經質問過母親,得到的卻是沉默,那時候的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他自暴自棄過,又不甘心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
女皇陛下得知了這件事,把他接進皇宮親自教導過他,還警告別人不許在他面前提起過去的事情,甚至告訴他父親不是背叛者。
他問過女皇陛下為什麼她認為父親不是背叛者,陛下只是對他笑了笑,告訴他這世界上所有的茫然不解都需要懷揣疑惑的人去尋找問題的答案。
他回到學校,依舊有人譏笑他欺負他,但他心中想去找一找陛下口中問題的答案,漸漸的便把那些譏笑當成了耳旁風。
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有女皇陛下的欣賞,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中海星戰役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以及被認為叛國的父親會成為別人攻擊白初的話柄。
路勉覺得心口壓抑的厲害,像是有兩塊大石頭在反覆擠壓他的心臟,他濃密的眼睫顫抖著,緩緩將視線投給了白初。
皇儲殿下很好,他不相信被謝公爵親自教導的皇儲殿下會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她依舊讓霍弋邀請他一起來吃煎蛋面。
他很羨慕衛遲和她的關係,也羨慕漸漸融入他們的霍弋和石聞秋,以及看似很傲嬌實則也想和幾人打好關係的衛九桑。
他偷偷想過,自己會不會成為皇儲殿下萬分信任的夥伴。
這種情緒忐忑而微妙,如果在這之前他還有一絲期盼,那現在最後一次希望也無疑破滅了。
他只能給別人帶來不幸,他的身份只會成為別人攻擊白初的理由。
他忐忑的把視線投給白初,想對她說一句對不起,然後馬上離開這裡,澄清沈浩上的污衊,卻發現後者嘴邊噙著一抹冷笑。
智腦打開後,她換上了一貫乖巧而靦腆的笑容,仿佛絲毫沒有受到星網上輿論的影響。
村網通的皇儲殿下直接上了星網,擺弄了一會兒智腦後開了直播。
她把臉湊近了虛擬屏幕,又往後坐了坐調整角度,看到直播間裡瘋狂滾動的彈幕,她這才悠哉悠哉說道:「直播前的觀眾們大家好,聯賽直播了那麼久,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大家正面對話,今天心情不錯,我們來聊聊天吧。」
白初突然開直播,本就炸了鍋的星網再次翻了個天,無數民眾湧入她的直播間。
許多人見她神色狀態極佳,根本沒有因為星網上的污衊而有絲毫疲憊與厭倦亦或是煩躁。
「聽說我的幾個洗碗工今天在路上被大家給堵了,嘖,你們堵他們做什麼,只是幾個洗碗的,想知道我在哪吃煎蛋面?幹嘛不來皇宮門口堵我?沒準我請大家一起吃煎蛋面。」
她嘴巴花花,還抓起椅子旁邊的幾頂帽子隨便晃了晃:「你們看看你們都把他們逼成什麼樣了,每個人都戴不一樣顏色的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要現場出道給你們唱口水歌,像話嗎我可愛的臣民們?」
大家都沒有想到她剛上直播會是這麼個反應,有人已經腦補了這些五顏六色的帽子戴在洗碗工們頭上的情形,笑得停不下來,開始和白初互動。
「怎麼非要打聽我在哪裡吃麵?就不許我在皇宮裡自己煮煎蛋面嗎?」
「能不能請你們吃麵?當然可以了,想吃什麼面,回頭直播結束了搞個抽獎,可不能吃太貴的哈,吃煎蛋面的話煎蛋面只許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