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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端著疏離的面龐,用沉鬱涼薄的眼睛看這個世界,也不再豎起高牆,將一切好意婉拒,他的眼睛有了溫度,身體也被渡上了一層名為「真實」的鎧甲。
而這一切的蛻變皆因顧筱筱,她到底有什麼魅力呢?
這是宴粉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就在宴粉絞盡腦汁追根溯源找尋答案之際,顧筱筱拉著祁宴準備開門,手掌撫上門把時,僅僅猶豫了半秒就猛地拉開。
顧筱筱的視線所及什麼也沒有,而祁宴的視線所及,除了距離顧筱筱一步之遙的佝僂鬼,還有遍布走廊兩側的十多個白色身影。
它們整齊的站成一排,蒼白面龐上,沒有血腥猙獰的外貌,只有同款陰惻惻的眼神,猶如實質的冰冷視線,密密麻麻的朝他的身體襲來,像被無數雙手拂過脊背、耳畔、雙手、雙腳,以及臉。
祁宴每走一步,都有種穿過人群的擁擠感,裹挾著身體的寒意一直往骨頭縫裡鑽,步子邁的也很艱難。
顧筱筱覺察到他的緊張,不自覺的緊了緊手掌,似在鼓勵。
祁宴緊張的心情頓時被她的動作撫平,因為他答應過要相信她。
祁宴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左顧右盼的驚恐眼神,立馬變成鎮定自若的直視前方,對身周的靈異現象視而不見。
一直等著男人尖叫的鬼眾們心底閃過一絲納罕,顧筱筱不叫,那是因為人家玩過前兩季的同伴,它們作為跑龍套的,自然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可這個男人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出彩,憑什麼不叫啊,誰給他的勇氣?
當大家的視線齊刷刷掃向倆人緊扣的雙手時,眼底立刻閃過一絲瞭然,原來是吃軟飯的,嘖!
眼瞅著倆人堂而皇之,不帶半點慌亂的離開,有鬼拉了拉入戲太深,一直側身對著醫生辦大門的佝僂鬼。
「麗姐,咱還跟嗎?」
「差不多走走過場行了,臨出發前,白晶姐叮囑咱們別太用力,否則就是自討苦吃,你想被那個魔鬼耍弄嗎?」
那鬼惶恐的搖頭:「我可不想變植物鬼,我怕她。」
「撤吧,等下一關的人去表現。」
佝僂鬼和沈娟私交甚好,她從沈娟最近越來越消極的態度,明顯能感知到地府快要撐不住了,與其垂死掙扎把自己搞的千瘡百孔,不如躺平接受現實的捶打。
既然主動放下執念它們做不到,那就讓外力來推波助瀾好了。
倆人一路暢行無阻的穿過長長的走廊,順利踏上了二樓樓道。
看著燈火通明的二樓,倆人同時鬆了一口氣,根據前兩季的經驗,鬼出場的時候自帶光效,燈光正常就說明暫時安全。
「你剛剛是不是見鬼了?」顧筱筱鬆開祁宴的手,問詢著。
「嗯,不止一個,你還是沒看到嗎?」
顧筱筱搖頭,「我倆見鬼的機率正好對立,你看到時,我看不到,所以不管以誰的視角商議出對策,另一個人都必定會見鬼,原本該讓你帶路的,但我又怕中途有變數,你應付不了,所以只能委屈你跟著我的視角走了。」
祁宴搖頭:「你的安排挺好的,我沒覺得委屈,你只要不嫌我累贅就好。」
「你從來都不是累贅,如果前面兩季不是因為誤會,我肯定沒這麼沉得住氣,你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那個沉穩睿智,臨危不懼的存在,你剛剛明明也怕,但你很快就鎮定下來啦,你其實比你想像的強大。」
祁宴不好意思的撓頭:「我也沒你說的這麼好。」
嘴上說著謙虛的話,心裡卻雀躍的轉圈圈,她誇我了。
【快看快看,祁宴的心率又開始波動,這心思昭然若揭啊】
【把民政局給我搬來,我要讓筱爺和她的小嬌夫原地結婚】
【啊啊啊,他可是祁宴誒,清風霽月,高潔傲岸的謫仙,就這麼為愛墜凡塵,甘願做筱爺背後的男人,這是什麼神仙愛情】
【可目前看來,這是一場單向奔赴,筱爺好像沒get到祁宴的情意,她只想仗義的履行照顧他的承諾】
【當心吃到糖玻璃】
【······】
祁宴正暗自高興著,忽然從樓道的另一側傳來一聲嘶厲的尖叫,間或夾雜著一道慌亂的呵斥:「別跑,你躺下,躺到地上它就走了。」
「不要,地上那麼髒,嗚嗚嗚!」
凌亂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的傳來,祁宴和顧筱筱對視一眼後,加快步子往二樓過道疾走。
三組嘉賓的通關路線可謂南轅北轍,能在這裡碰到,就說明他們偏離了自己的路線,按照規矩,是要出局的。
而能讓人頂著出局的風險也要逃跑的情況,一定很危險。
時間倒回十分鐘之前。
梨娜、申維和大家分開後,徑直朝著特殊病人理療區走。
倆人走在荒蕪雜亂的荒草地上,年久失修的建築物被風雨吹打出斑駁的痕跡。
夜風掃過草叢,帶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間或夾雜著金屬撞擊牆面的悶響,迴蕩在空曠的場地上。
人行道兩旁的大樹隨風擺動,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陰影,枯枝橫生的枝丫,招手般的發出無聲邀請,貓頭鷹清冷的叫聲,從枝葉間傳出。
梨娜尋聲望去,正好與它晶亮的眼眸撞上,沒等她收回視線,貓頭鷹忽然張大嘴巴大叫一聲後,迅速飛走了,像警告又像遇險後的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