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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娟微訝,下意識轉頭看向他。
閆禮不說話時,端的是氣質儒雅,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范兒,當他給大家鼓勁加油時,又是一副意氣風發,鮮活明艷的驚才艷艷之態。
像此刻這副迷茫又困頓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也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人身上。
沈娟忽然覺得,自己用這麼直白的方式,撕破大勢已去的遮羞布,未免有些無情,對閆禮更是略顯殘忍。
但,事實已然到此,不管你怎麼抗拒,現實都將在不久的將來把一切假象擊碎,毫不留情。
「有時候記性太好,反倒是拖累,您有沒有想過,我們今天的頹勢,是多年岌岌可危的處境累積而成,並非只因那個人的出現。」
閆禮緩緩的站了起來,眺望著窗外的虛空,負手而立,「時代的洪流,終歸還是找到我們了。」
他的語調既像自語,又像在與人訴說,悵然中帶著無盡的唏噓。
「在時代的洪流中,哪怕只是磁場微如塵埃的鬼也會被淘汰,它的到來,根本不會顧忌任何物種的感受,它只會直白又利落的將你吞噬,再無重來的可能,也許,我們的時機到了。」
沈娟看著眼前的虛空,像是被浪潮卷進了無聲的真空中,所有感官都消失了,只餘下來自心底深處的茫然與惶恐。
誰不怕消失呢,可是,怕就能不消失嗎?
顧筱筱趁著梨娜把那群鬼的注意力吸引之際,拉著祁宴就往病房區域狂奔,碰到第一個能打開的房間就不假思索就躲了進去。
此時的倆人正氣喘吁吁的躲在門後,透過門上一尺見方的小窗口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沒追來,可以先歇一歇。」
顧筱筱探查完後,順勢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息,右手依舊抓著祁宴的手沒有放開。
祁宴也在平復心情,但他平復的不是害怕被鬼追來的緊張和恐懼,而是被顧筱筱緊抓不放的侷促和無措。
明明她對他沒有半點旖念,可他偏偏在和她肢體接觸時,不爭氣的心跳加速。
他不動聲色的掙脫她的手,直接背到自己身後,伸直又蜷縮,反覆幾次也擺脫不了她傳過來的溫熱,反而有種溫度從掌心蔓延到心臟的趨勢,這讓他又羞又惱。
祁宴啊祁宴,你可真丟人!
顧筱筱並未覺察到祁宴的彆扭,因為眼前忽然憑空出現的七八個身穿病號服的鬼,成功讓倆人平復的緊張再次拔高。
依然是清一色的蒼白臉龐,只是每個鬼的傷勢各不相同。
距離倆人最近床位的鬼,眼睛被挖去眼珠直接縫合眼皮,凌亂的針腳宛如一條蜈蚣遊走在眼眶區域,乾涸的血漬順著眼角蜿蜒而下,最後停駐在唇角的位置,順勢扯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在他對面床上的鬼雖然是坐著的,但大腿以下的褲腿正無風自動,輕飄飄的盪悠著,配上他直勾勾看向祁宴雙腿的貪婪眼神,叫人一秒起雞皮疙瘩。
再往裡看,還有缺胳膊的,少半張臉,多一個頭的······
鬼的傷勢雖不一樣,卻都透著一種被「實驗」的痕跡。
【我艹,這些該不會都是被做過人體實驗的人吧,這傷勢也太詭異了】
【如果這是它們生前的樣子,那得遭受多少非人的折磨啊】
【我現在不怕它們,反而有點難過,它們好可憐】
【我也】
倆人慌亂中進入了這間病房,本就為了躲避身後可能追來的鬼,壓根沒留意屋裡的情況,眼下這副光景忽然有點進退兩難。
生前遭受了非人折磨,讓它們死後怨念深重,誤打誤撞的倆人儼然是最好的泄憤對象,一旦它們集體暴走,絕對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可就這麼跑出去的話,後面的那三個鬼一旦追來,也是逃不了的。
左右好像都是死。
這一刻,不止顧筱筱為難,病號鬼們也為難。
平心而論,它們一點也不想遇到顧筱筱,她的惡名已經傳遍了地府,大家都知道冒險屋有個女魔頭,專門玩鬼,把欣哥聰哥這些地府引以為傲的中堅力量,都折磨出陰影來,不是成了植物鬼,就是整日把自己關在棺槨里,獨自鬱郁。
地府如今每到七點就斷電,九點必須回棺槨休息的硬性規定下達以後,大家都已經覺察到自己時日不多。
大勢已去的局面,它們早已無力回天,與其垂死掙扎,倒不如直接躺平等死,既然自己下不了決心放下執念,那就讓外力迫使它們魂飛湮滅,倒也省事不少。
各懷心思的雙方,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愣在原地,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呃,這是什麼走向,一二三木頭人?】
【有沒有可能,這一隊鬼被筱爺嚇破膽了】
【不是吧,這一季的鬼也太好對付了吧,基本全程無作為】
【對啊,我可是奔著兇殘和殺人不眨眼的鬼來的,你就給我整這個】
【各位鬼大爺,給我支棱起來啊】
【啊啊啊,從來沒覺得我有天會因為鬼不嚇人而著急】
「你們幹什麼?忘了自己任務了,還不滾起來嚇唬人!」
吳邪氣得薅頭髮,這季的鬼也太難帶了,一個兩個消極怠工,都中什麼邪了。
接收到吳邪的傳音指令,現場的鬼終於有了點反應,它們木著臉對視一眼後,緩緩的站起來,開始了精湛的表(敷)演(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