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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來的時候看到的種樹,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樹種,不是有心選擇,純粹是因為本地樹苗沒有那麼多,能買到什麼就種什麼。
這些能差多少錢呢?
竺年白了他一眼:「父皇您可不能這麼想。別看是這些小地方,銀城人這麼多,一年下來能省出來的錢,說不定能給您蓋個小宮殿呢。」
姜卓見過竺年算帳的本事,跟隨的幾個官員都是做實事的,也清楚裡面的道道,倒是沒說竺年信口開河。
像造碼頭這麼的重體力工作,不提調用徭役之類的事情,項目中安排的伙食標準還是不錯的。起碼一天三頓飯,兩頓得是乾的;要有油水,有蛋,兩天開一次葷之類。
但規定是規定,誰會真的給匠人們吃這麼好?
標準三十文一天的飯食,落到匠人碗裡能有個五文就不錯了。
再說了,乾飯可以是米麵,也可以是粗糧;葷腥可以是大魚大肉,也可以是一些不值錢的下腳料。這其中的花樣可多了去了。
竺年說一年省出一座小宮殿,還真不是吹牛。
想到竺年曾經一人掀翻半個工部,一手主導了戶部的改革,誰都不敢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
開玩笑,誰會和自己錢袋子過不去呢?
姜卓也沒再追問,倒不是不想,而是準備等回去之後再細說,當務之急還是想上船看看。
竺年沒同意:「現在就兩艘隨便打的漁船,很小,不安全,連湖中央都不能去。您還是別去,危險。」
姜卓不同意,一定要去。
竺年無奈,從脖子上拉出一根紅繩,上面串了許多奇怪的掛飾,捏住其中一個骨哨吹響。
很快湖中的漁船上也傳來兩聲短促的骨哨回音。
竺年看著往他們這邊划過來的漁船,無奈說道:「您一會兒在岸邊先試試。」
漁船距離岸邊不遠,很快就劃了過來。
一眾官員沒有想到,漁船在遠處看著小,近看……更小。
還不僅僅是小的問題,裡面還放滿了魚,又髒又腥,簡直沒處下腳。
有手拋網的吏部官員上前一步說道:「陛下萬金之軀,容臣先試過。」
姜卓就借著這個台階下。
這位官員顯然很有一套,絕不是懂水性這麼簡單,上船先把魚幫著漁民放到岸邊,動作乾淨利落,一看就是老漁民了。
姜卓就對竺年說道:「馮閩在常水邊長大,精通水性,想不到吧?」
竺年撇撇嘴:「這有啥?有本事您讓他給您造碼頭。」
精通水性是游泳,打漁是漁民的活。
這和造船、建碼頭、組建水軍有關係嗎?
姜卓被他懟得說不出話來,看幾個婦人動作利落地在湖邊殺魚:「那些魚下水也能吃嗎?」
婦人們顯然是做慣了殺魚的活,一條大魚在她們手上從活蹦亂跳到穿到竿子上掛起來,沒幾個眨眼。
讓姜卓和一些大臣們不解的是,那些從魚肚子裡掏出來的東西,怎麼也被放在了木桶里。
「有些能吃。一些不能吃的,可以漚肥,是很好的肥料。」竺年指著大湖,「這裡魚很多,好好規劃一下,再加上一些人工飼養,能養活不少人。」
姜卓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心裏面想的還是軍港。
竺年又帶著他往岸上地勢高一些的地方走:「這裡是漁民們暫住的地方,氣味可能不太好聞。」
一條窄窄的水泥路,連接著婦人們殺魚的地方和他們居住的地方。
姜卓對魚腥味的感覺倒是還好,眉頭也沒皺一下:「這地方開闊,風大,味道還好。」
走近之後,姜卓才注意到這地方竟然有一座格外小的小城,還是因為地勢的原因,在湖邊不太能注意到。
地方只有銀城的一個坊的大小,之所以說是城,是因為有護城河有吊橋有城牆。
「主要是防野獸。這地方有熊,有狼。狼倒是還好,熊這玩意兒翻牆可利索。這邊人又不多,打不過那玩意兒。」竺年一邊解釋,一邊帶著人進去幾乎沒什麼防守的小城,「這邊暫時沒住幾個人,主要還是給銀城裡的家眷找點活干。」
銀城這邊太荒涼,幾乎沒什麼對外交流。
軍屯那邊每天送米糧的隊伍,都是以男性為主。雖說底層社會男女之防沒那麼嚴苛,但是多交流也不好。
她們往往只能和同樣住在銀城裡的婦人們交流,話題不外乎家長里短。時間長了,總有人搬弄是非,鬧出矛盾來。
竺年本以為這不是什麼大事情,還是等鬧出兩樁家族鬥毆的大事,才讓他注意起來。
雖說銀城裡的活不少,多半還很辛苦,但是幹活是用手用腳,一點都不耽誤嘴巴叨叨。
竺年只能想方設法分流出去一部分。
好在大家都是願意賺錢的,養豬不嫌髒,種菜不嫌累。
打漁由於涉及到的更專業的技術,工錢給的高,還得競爭上崗。
有活干,有錢賺,生活寬裕,人的心情自然也能更好。心情好了,包容心也強了,人也就更加平和,爭吵的事情就少了。
姜卓看幾個跑過的小孩兒,全都口袋鼓鼓的,塞滿了炒熟的花生瓜子,就點了點頭;再看到小城裡人們種的菜地,土壤翻得很細,菜苗已經長出了小葉子,就覺得這是他要的百姓生活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