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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妃子,尤其是姜國人,在戰時被拋下,下場有多悽慘,姜卓不可能會不知道。這些不是他的老婆,但有幾個甚至是他孩子的親媽,也一樣被丟下了。竺年是想不明白的。
竺瀚倒是不用想就明白:「這些跟著南下的家族,你以為是和姜卓一起治理天下的,還是『分治天下』的?」
「啊。」分字一出,竺年就明白了。
所以姜卓帶走的家族就那麼幾個,剩下的這些恐怕姜卓早就想甩掉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譬如衛家,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那麼多老婆呢?」
竺瀚理所當然道:「幾個妾和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哪裡算得上正經妻子?他把那些個庶子庶女都給帶走已經不錯了。」
竺年想到自己親爹對自己的那些女人以及她們生的孩子們的態度,皺了皺眉,還是感覺到彆扭。
孩子是自己孩子,給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卻未必是自己人,只有老婆是自己老婆。當然有時候,老婆也同樣可以作為一種特殊的貨物進行交易,孩子也一樣。
竺年低頭看了看剛才推給自己老爹的一堆文書,從中抽取了一本翻開:「喏,看看!我還沒說過,我以前在銀城處理過一樁典妻的案子。」就是先前過年賭錢的那些爛賭鬼的事情。
他簡單說了一遍,不僅讓竺瀚大為震撼,而且御書房裡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的,也都一樣震撼。
要給這些人說通道理,並不難。
「異地處之,換做是你的妹妹、女兒嫁與他人,被他人典當,你們能不能接受?」
什麼道理、倫常,那都是說給別人聽的。
真要事情落到自己頭上,真能按照大道理做的有幾個?
別說什麼相看好的女婿,家境殷實,女兒帶過去的嫁妝多之類。哪怕不像現在這樣兵荒馬亂,人一輩子好幾十年,哪能保證家境一直平順,且一直都擅於經營的?家道中落的比比皆是。誰家還沒幾個窮親戚了?往上數幾輩,誰家祖上沒闊過?
把自己妹妹和女兒典當給他人這樣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能把妹夫、女婿給打死。
當然,只是改了律法作用有限,主要還是保障女性的財產權以及女性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經濟獨立,尤其是在這個有徭役的時代,也需要做到保障這方面的問題。
也不能一味的大肆提高女性的福利待遇,這樣難免會造成一些富貴人家鑽空子。
而且這年頭別說女性,男性的權益也是沒什麼保障的,更別說更弱勢一些的老人和兒童。
多少小孩兒從出生到死亡,都不會值得花費一點上戶口的筆墨,究竟怎麼死的,只有天知地知。
後續確保律法的落實,以及普法教育,才是最大的工作量所在。
首先第一步是有法可依。
否則除非類似竺年這樣,在那種情況下他說出來的就算,不然普通官員這麼幹一個試試?
甚至於同樣是竺年,若是正經太子,同樣處理這樣的事情,少不得被一些衛道士彈劾他有違倫常不遵法紀。
竺瀚逃不過,就只能看那些法條的草案。
也許是自家女性幾輩子都強勢,南地的風氣也都是女性強勢多一些,他倒是覺得這些更改的相關律法不難接受。
「家貧百事哀。歸根結底還是窮鬧的。」竺瀚想到一件事,「阿鈞弄了個什麼婦聯,我也往裡頭捐點錢好了。」
「阿鈞在哪兒你都不知道。你就那點零花錢,還是留著自己用。」竺年覺得給自己老爹一點威嚴也忒難,「不想休息就到落霞湖釣魚去,那邊魚又大又傻,順便把這些東西都看了。」
御書房裡其他人縮了縮脖子,心想:世子再怎麼被看重,也不該和南王這麼說話啊。君臣父子才是倫理綱常,哪有兒子給老子派任務的?
沒想到竺瀚一躍而起,像是學堂里聽到夫子說下課的學生:「那我走了!你忙著,我就不打擾了!」
要不是竺瀚跑得快,這話說的下面坐著的官員都想跳起來罵……勸諫!
怎麼說的這個天下是竺年的一樣?難不成竺瀚真的要當太上皇?
再說竺年作為儲君,除了妻子一點之外,確實沒有什麼課操心的,但畢竟年紀輕,再歷練幾年才更穩妥。竺瀚作為父親,作為將來的一國之君,理應起到在旁教導的職責,怎麼能夠一走了之?
竺年顯然已經習慣了,氣都不嘆,從內侍手中接過溫度恰好的茶喝了一口:「行叭,繼續幹活,爭取今天能早點休息。」
有內侍通報,得到同意後,就帶著兩名官員進來。身後還有數名力士抬著沉重的三個箱子。
這種裝滿了書冊的箱子,目前是御書房裡頭最常見的。除了御書房裡頭的,隔壁幾間也堆滿了。
官員說道:「這些是最近一次考試的卷子。」
由於新朝氣象,朝廷缺位的崗位不少。不同崗位有不同的人報考,考場設置和考生數量都非常大。受限於局勢,這一次規模還比較小,但也已經讓許多讀書人歡欣鼓舞了。
竺年對自己內侍比劃了一個手勢:「帶著去批閱。」
他自己當然是沒有時間把這些卷子都看一遍的,但是他可以提供相對公平的環境。
這套官員選拔制度在南地早就已經非常成熟,照搬過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