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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人面容很慈祥,剪了燈繩,又把油燈收回去,沒說話,只衝著他們笑了笑,又退了出去。
錢銀本來想留下陪著竺年看診,一看他油光光的手油光光的臉,就只能出去打水。
後院就有一口水井。他來過不少次,對這邊都熟悉,見到幾個聞聲披衣起床的石大夫的學徒,簡單招呼了一下,就提著水回去了。
屋裡石大夫已經把完了脈,正在問竺年問題,想要再看看他的氣色,發現不太對,再仔細看了看,人就跪下了:「嬉王殿下!」
「哎哎哎!起來起來!」竺年滿手的油,也不好去拉人。
石大夫也知道不好聲張,看錢銀進來,把竺年臉上和手上特殊的「塗層」給卸乾淨了,才仔細觀察他的臉色:「問題不大,就是長期憂思,加上飲食休息不規律。我開張方子,一會兒直接在這兒先吃上一副藥,先休息一晚。」
其實就是有點低燒。
竺年自己感覺沒啥問題,但既然石大夫這麼說了,就暫時在這裡住一晚。
這裡院子大。除了住的人多之外,還兼具了藥堂和醫館的功能。
石大夫幾筆把方子開好,自然有學徒在外頭接了方子去抓藥熬藥。
錢銀已經在邊上調了粉膏,重新把竺年的手臉塗黑。
石大夫在邊上看著,嘖嘖稱奇,顯然十分好奇,卻沒多問。
錢銀就笑道:「這會兒身邊就帶了這麼點,等下次來給您帶一些來玩玩。其實就是婦人家用的香粉。」
「普通香粉可沒這麼有趣。你這手法,一般人也學不會。」
錢銀倒不覺得多難,反正他們銀魚的人每個都會,就連很多不是銀魚的斥候,都多少會一些。
運用觸手可及的簡單物品,通過對自己面容的修飾和著裝、口音的改變,達到改變身份的目的,算是基本功。
石大夫本來想給竺年收拾客房住,想想小聲問了竺年的意思,還是帶他去了病房。
「這地方是照著銀城醫館改的,護理床、輪椅還是東風號送的。」不然哪怕有現成的樣子,照著打一張床就要緊巴巴過很久。
「應該的。您有什麼困難,儘管和東風號說,那邊也有醫館,還盼著您多去那邊走走。說起來,您的診金都不止幾張床了,您可千萬別以為自己占了便宜,您是吃了大虧!」
石大夫聽得笑出聲:「看病是我等醫者本分,哪有這麼算的?」
竺年就和石大夫簡單說了說要預防夏季疫病的問題。
石大夫雖是杏林國手,但是對疫病方面並不精通,應下之後,為了確保可靠,還是決定明天找精通相關知識的同僚和附近一些比較出名的大夫一起商量之後,再決定應該要做哪些提前準備。
竺年說了沒幾句,藥煎好了,喝過之後感覺自己有什麼事情還沒說完,但是想不起來,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錢銀看竺年安頓下來,說了一聲,就駕著驢車要回去交還給客棧老闆。主要是老闆生病可以躺平,他一個小夥計又沒病沒痛的,晚上還有活要干。
那個什麼施家娘子的,怎麼也得去查探清楚才行。
他感覺上,覺得不太可能真的是施閒家。
要知道施閒作為大月禁軍統領,大月的快速崩盤和他率領禁軍做出的各種操作有很大關係。
之後施閒雖然也算是保家衛國戰死,但只能說是彌補,尤其最後也沒有真正阻止姜國滅月。
戴罪立功這四個字,說著都有些虧心。
當初對陣之時,施閒一方的禁軍對姜國軍隊造成的損失不小,要不是當初他失了軍心,禁軍隊伍又被分化出去了好幾部分,還真不一定最終結果如何。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姜卓秋後算帳。
施閒一家住的將軍府不用說,抄了個底朝天。施閒的家眷哪怕見機及時撤離,應該也不至於能夠在西市這麼熱鬧的地方搞個據點。
竺年在石大夫家睡著,外間守了個學徒。
等天亮,竺年還沒醒,石大夫家先來了人。
東風號的掌柜過來了一趟,沒穿東風號的制服,像個普通過來求醫問藥的人,胳膊上挽著一個不大的提籃,敲了門進來。
石家這時候上下都已經起了,只有小孩子還在洗漱,大人們不是在忙早飯,就是在收拾家裡的藥材。
開門的學徒倒是不奇怪這麼早就有人來敲門。
病人什麼時候生病都有可能,昨天晚上不還送來了一個嘛。
他一看發現竟然是東風號的掌柜,趕緊把人請了進來,去叫石大夫。
兩人到內室說了些話,沒過多久,石大夫就送了掌柜出門。
學徒也不奇怪。
他們家和東風號的關係很不錯。在私心裡,他肯定是更喜歡東風號這種給錢大方,為人又和善講道理的……客人。
不像有些病人,不看說草菅人命,看了說藥貴,看不好要上門打打殺殺,看好了又哭窮說自己沒錢給醫藥費。
學徒也不多問。東風號的人多,要算上家眷,生病的人不知道多少。他就有師兄直接在東風號坐診的,比他們這裡要省心多了。
石大夫看到掌柜走了,還在門口守了好一陣,回到屋裡,把房門一關,就去搬掌柜拿來的提籃。
沒搬動。
剛才掌柜來的時候也沒說提籃里是什麼,直說讓他費心多照顧他們東家,也就是竺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