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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讓他們感到吃驚的是,這個青年竟然還是竺年!
河水沖走了他臉上的偽裝,露出一張特別有辨識度的臉。
「本來他是打算把你送去南軍的軍營。後來聽說我在京城,就直接經沃州,把你送到我這兒了。」
南王府和尉遲蘭,在鄭蓬飛心中哪個更值得信任?這都不算是一個選擇題。
而且既然尉遲蘭在京城,立場和南王府大概率是相悖的,那麼把竺年送到尉遲蘭手裡,也是一張牌。
竺年很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他家先生怎麼想的。
尉遲蘭見他蔫蔫兒地看著自己:「想問什麼就問吧。」
隔了也沒多久,油光水滑的胖狸奴就變得瘦巴巴的一小隻,他到現在還有些後怕。
竺年確實沒什麼精神,從床到門口的那點距離,比以前他翻兩三座山還累。不過他現在的樣子,有一半是裝的:「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
他怕尉遲蘭看出來,就低下頭。他本來就靠坐在尉遲蘭肩頭,一低頭就像是直接被人攬在懷裡。
他感覺有些過分親昵的不好意思,又覺得尉遲蘭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身上也沒力氣就乾脆沒動彈。
「糕兒。」尉遲蘭極喜愛他的親近,也不是沒看出他的小算計,有些無奈地低頭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腦門,嘆息,「糕兒對我不必如此。」
腦門貼著腦門,鼻尖幾乎相碰。
呼吸的熱氣相互交融。
竺年病後一直蒼白的臉色,漸漸染上了一絲薄紅,後知後覺兩個人這幅樣子和他小時候窩在高祖奶奶懷裡或者爹娘懷裡,有著極大的不同。
他慌慌張張地別過臉,腦子裡一團漿糊,問:「先生那兒,有乾弟弟嗎?」
「嗯?」饒是尉遲蘭也不由得被問懵了。
他以為竺年會問現在的戰況,會問他為什麼出現在皇宮,會問整個天下的局勢,萬萬沒想到:「乾弟弟?」
這個問題要是問其他的勛貴子弟,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這年頭的權貴與平民百姓,生活的幾乎是兩個世界,中間涇渭分明。
但是尉遲蘭跟隨先生了解民生,黑滎州的民風和南地類似,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他還真的知道許多民風民俗。
於是接下來,他儘量用教學相長的態度,和自己的學生討論了一番南北兩地婚喪習俗。
竺年全程一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的表情。
他上輩子資訊發達,當然知道攪基和攪姬,現實中也認識幾個性取向小眾的人,但這種事情知道就知道了,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這輩子就不一樣了,作為一個需要對百姓負責的人,了解百姓生活是他的重要工作之一。他需要認真對待。
「所以,都是娶不上老婆,才和同性成親的嗎?」
「大多數如此,倒也不完全都是。」尉遲蘭的足跡遍布整個大月西北,見過許多事情,「有些暫時湊合的,等有條件了,就會各自成親。有些就是一直在一起,也有條件過得去的,另外納妾生子的。有些好男風的,也會在後宅養男妾,一樣都需要到官府上契。不過給男妾上契的極少,都是養上一段時間,就放出來,或者乾脆留下當做普通使用人。」
他看竺年瞪圓了眼睛的模樣,一臉一看就容易受騙上當的樣子,忍不住多提了一句,「一般只有那些伶人,才會被人養在後宅。」
說好聽叫伶人,說白了就是以色侍人。被當做這樣的人,無疑是非常侮辱人的。
他想到當初在東州劉家的事情,還覺得自己的處置太輕。
他家糕兒是何等身份,竟然要遭受如此折辱?
還當著他的面!
竺年抬手拍拍:「先生別生氣。」
「你倒是脾氣好。」尉遲蘭看他打了個哈欠,眼皮子耷拉下來,攬著他肩膀的手緊了緊,「我讓人準備點東西,吃過了再睡,嗯?」
竺年其實沒什麼胃口,不過吃得下才能好得快,勉強讓自己坐直一點:「好的叭。」
他又站起來在屋裡慢騰騰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了一會兒話腦子清明了一點,還是身體好了一點,突然意識到:「這兒是宮中?」
尉遲蘭站在門口吩咐宮女,大半的注意力在他身上,聽他問也不隱瞞:「是。」
他踅回來,陪著竺年走:「聽說這邊亂著,我就帶人過來撿便宜了。」
「那小叔叔呢?」竺年很疑惑。他雖然沒見過尉遲邑,但他絕不是個那麼好對付的人。
「唔……」尉遲蘭有些遲疑,但想想竺年的身份,還是如實說道,「我沒那麼多時間,就想把他和他的那些個養子都殺了。可惜,還是讓他給逃了。」
竺年聽他話裡面的意思,養子應該都殺得差不多了。
尉遲邑的養子,他記不清究竟是幾百還是幾千。
他想想自己升級小地圖殺那點人,都花了好幾年,不知道剿匪多少次,還上了戰場。到他家先生這兒,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
尉遲蘭見竺年不說話:「嚇著了?」
「沒有。」
尉遲蘭仔細看了看他,確定他沒撒謊,才繼續說道:「到了這邊……呵,施閒是個好統領,直接把能用的禁軍差不多都給帶走了。城裡倒是留下不少人,平時都留在帳面上,差點連守城的人都湊不齊。」